“謝世安，你走吧，以後不必再來了。”

雲初闔上眸子，不再多說什麽。

謝世安覺自己的心髒好像被一隻大掌給攥住了，有些呼吸不過來。

又好像懸在心口的一塊大石頭終於掉下來了，他和母親，終於走到了這一步。

雖是意料之中的事，可依舊，難以接。

“我承認我自私……”他艱難的啟，“母親從謝家離開之後，我一直心懷愧疚，因此常常來見母親，雖早已不是母子，但一日為母，終生是母，我一直想好好孝敬母親……”

“不必了。”雲初冷漠打斷他，“我要去雲家了，你請自便。”

走下臺階，宅院的大門關上，的馬車也慢慢消失在了巷子口。

謝世安神莫名看著前方，站在原地不知道想了什麽，想了許久，這才邁步離開。

他去了正街上一家賣筆墨紙硯的鋪子，這家鋪子是用聽雨給他的銀子買下來的，開業這幾天，生意尚可。

然而，等他邁大門，迎麵就是一個硯臺砸出來。

他迅速避開，硯臺在地上碎裂，他抬眸看去，看到店一片狼藉，兩個店夥計在角落裏瑟瑟發抖，六皇子坐在椅子上，腳踩在宣紙臺上，一臉的傲慢。

謝世安心口一沉。

當初他在宮裏國子監念書之時，六皇子就常常帶頭欺辱他。

如今，他已經這樣了，六皇子還不放過他嗎？

“謝家獨眼龍，你看什麽看？”六皇子又是一個硯臺砸過去，“你信不信，本殿下將你另一隻眼睛也挖了？”

謝世安是能躲開這個硯臺的，但卻被六皇子的跟班按住了肩膀，好在那硯臺沒什麽準頭，隻砸在了肩膀上，再加上穿著厚厚的棉，倒也沒那麽疼，隻是這任人宰割的屈辱，讓謝世安滿腔憤怒，抿住了。

“這鋪子本殿下看上了。”六皇子冷笑道，“房契在何？”

謝世安不可置信，但他臉上卻是服：“六殿下是天之驕子，為何奪走草民一介庶人最後的傍之，求六殿下高抬貴手……”

“哈哈哈，你們聽到了嗎，謝世安竟然求人了。”六皇子大笑，“求人也該有求人的樣子嘛，跪下，給本殿下把鞋子幹淨，就放你一馬。”

謝世安的臉在這一瞬間變得慘白。

不容他多想，後腦勺就被按下去，整張臉都被按在了六皇子的鞋麵上。

他心底有著最後的一骨氣，死都沒有張開。

“我怎麽覺謝世安看起來好像一條狗啊？”六皇子用力拍了拍謝世安的腦袋，“以後就在這家鋪子門口豎個牌子，寫上，謝世安與狗，不得，如何？”

“哈哈哈，六殿下妙哉。”

“是個好主意。”

各種嘲笑聲在耳邊炸開，隨即，謝世安覺自己被人抓起來，搜翻出了房契，然後被扔出了鋪子。

他站在大街上，著那鋪子，絕從眼中溢出。

他算計了那麽多，聽雨為此都喪命了，好不容易得來的鋪子，就這樣，被奪走了。

他恨。

痛恨至極。

為何他生來是塵埃。

為何有人生來是草包，卻生在了皇家。

為什麽如此不公平。

為什麽？！

他絕的往謝家走。

走到家裏，三九迎上來：“大爺，不好了，二爺去您臥房了，不知道要幹什麽……”

謝世安回過神來，迅速走到自己的院子。

隻見他的臥房門閉，劈裏啪啦的聲音傳出來。

他一腳將門踹開，看到謝世惟在他臥室裏翻騰，床榻上的被子枕頭都被翻的扔到了地上。

“你在幹什麽？”

謝世安怒聲問道。

謝世惟一副無所謂的模樣：“我知道你的鋪子賺了點錢，我是你親弟弟，找你拿點錢用不過分吧？”

謝世安抬起手就是一掌扇了過去：“這是錢！”

謝世惟猝不及防被打了一耳，氣的頭頂冒煙：“你有什麽資格打我，都是你，母親才會拋棄謝家，都怪你！我們謝家變這樣，都是你的錯！”

他願意回謝家，是因為謝家有母親。

可是母親走了，被他的親大哥走了，他真的好難過……

“不好了，著火了！”

三九在外頭大起來。

正在起爭執的兄弟二人愣了一下，趕從屋子裏跑出來。

就見，原先他們父親住的院子屋頂上，冒起濃濃的黑煙，火勢就這麽眼睜睜變大了。

“救火，快救火！”

謝世安第一次失態的吼道。

那是父親的書房，謝家從祖父的父親那一代就開始讀書，書房裏是幾代累積下來的書籍，還有許多古籍孤本。

他是讀書人，知道這些書有多珍貴，傳給下一輩也好，走投無路變賣了也好，這是寶貴的財富。

怎麽能葬於火海之中？

他連忙去救火，到了謝景玉書房門口，卻看到，謝世允一臉詭異的笑容站在那裏。

他還看到，謝世允的手掌心是烏黑，很明顯了炭火。

他的臉頓時一沉：“是你放的火？”

“大哥，你看這火燒起來多好看。”謝世允的笑容更甚，“要是把整個謝家都燒了就更好了。”

“你瘋了！”

謝世安一把掐住了謝世允的脖子。

“我、我就是瘋了……”謝世允還不到五歲，眼中出異樣的，“我姨娘被你死了，我要全家人都陪我姨娘一起走，咳咳咳……”

“安哥兒，你幹什麽！”元氏衝過來，救下了謝世允，“你差點掐死允哥兒了，你瘋了嗎？”

“到底是誰瘋了，誰瘋了！！”謝世安看著越燒越無法控製的大火，崩潰的吼道，“我想讓謝家再站起來，我想重回從前的謝家，我想讓謝家每個人過上人上人的日子，我錯了嗎，我到底哪裏錯了！”

他吼著，不由淚流滿麵。

“安哥兒，我們回冀州，回去！”元氏也跟著哭起來，“在京城太難了，祖母也快撐不下去了……”

謝世安劇烈搖頭：“不，不回去，我死都要死在京城！”

他說完，跌跌撞撞衝了出去。

元氏隻能幹眼淚，跟著三九甘來一起救火。

好在書房外頭有個湖，隔斷了大火，否則整個謝家都會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