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蘊不是很喜歡住在鄴城。
這座宮殿,都有李氏父的痕跡。
尤其跟裴獗鬧別扭以后,想到李桑若就不那麼舒坦。不管是什麼份,在馮蘊心里都只有一個定位——仇人。
裴獗今日很忙。
攻城戰后,仍在許多事。
軍隊部署,以備安防。罷免和任命一些文武員,以維持正常秩序,報收集、糧食和藥品供應,方方面面,牽一發而全。
李宗訓占領鄴城兩年,還需花費大量工夫,才能改頭換面。
馮蘊又是煩,又很閑。
閑人一旦煩起來,就免不了找事。
找著找著就逛到了芳云殿。
側目看小滿,“去拜訪一下太后?”
小滿瞄一眼,咕噥,“娘子不是專程來的嗎?”
馮蘊笑了。
不是李桑若,一朝得勢就跑到仇敵面前耀武揚威。
當然,不這麼做,不是因為善良,是怕極必反,被反噬。
但今天不同。
裴獗讓了氣。
找不到他的麻煩,還不能找李桑若?
-
芳云殿里。
李桑若的養子元碩,哭得很厲害,原就心煩意燥,哄也哄不住,虎著臉便出一張帕子。
“再哭,就把他的給哀家堵上。”
芳云殿里有兩個宮,元碩邊也有一個小黃門侍候。
看著李桑若冷漠無的眉眼,元碩幾乎瞬間就止住了哭泣。
默默掉著眼淚,撇著,喚一聲。
“母后……”
又啪嗒啪嗒掉眼淚。
哭啊。
撇著,無聲地哭。
幾歲大的孩子,發生這等變故,哪里平靜得了。
知道李桑若煩他,不敢大哭,就泣泣地問:
“我們什麼時候能出去……”
李桑若冷笑,“出去做什麼?再出去就是死了,你想怎麼死?砍頭、腰斬,還是五馬分尸……”
元碩做了兩年皇帝,也學了些東西,并非一無所知,一聽這話,小臉嚇白,只覺口翻騰,當即便哭著干嘔起來。
李桑若不勝其煩。
“拉到外殿去,別讓哀家看到他心煩……”
聲音未落,就聽到一道輕笑。
很,很溫和。
可隨著幔幃飄進來的子,雙眼寂寂,竟是沒有一笑的。
“太后何必沖一個小孩子耍威風?小孩子懂什麼呀。江山龍椅,還不如一顆糖來得實在。”
聲音微落,便彎下腰看著元碩,溫和地笑著,攤開手心。
手心里當真有一塊糖。
那是鳴泉鎮糖坊里自己生產的。
馮蘊子弱,不得,一就容易暈。出門在外,上的荷包總會備幾塊糖,察覺不適,含一塊糖在里,暈勁兒便過去了。
糖很漂亮,元碩很喜歡,回頭看李桑若。
“真是個乖孩子。”馮蘊笑道:“吃吧,太后心善著呢,不會跟一塊糖過不去。”
元碩臉上還掛著淚珠子呢,便歡天喜地地拿著糖,被宮人帶到外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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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做過皇帝,不缺糖吃。
但在被囚的當下,一塊從外面來的糖和一個和悅的雍懷王妃,可以給孩子帶來太多的心理安。
孩子一走,李桑若就冷笑。
“你可真會做好人。”
從城墻被救下來,雖然看管在芳云殿,但始終沒有人為難,李桑若就知道,自己命無憂了。
裴獗認不認這個妹妹,不清楚,但西京朝,顯然還要認這個太后。
李桑若坐下來,開始倒茶,袖輕,矯橫生,一副慢條斯理的樣子,無非是不想在馮蘊面前落了下乘。
“你要是來看我笑話的,那就要失了。芳云殿沒有笑話,誰笑話我,誰就是笑話……”
李桑若眼皮微,冷淡淡看著馮蘊,勾。
“你說是吧?你恨死我了,又有什麼用?我哥他不舍得我死啊。他護著我,疼我,你又能拿我如何?”
小滿一聽就急了。
“放肆!”
才不管什麼太后不太后。
在心里,自家娘子天下最大。
“階下之囚還敢撒野,真當我們王妃心善,不敢治你是不是?”
馮蘊笑了起來。
“無妨。放肆就放肆點吧,誰讓我是人家的嫂子呢?要真了一家人,我再代哥掌教訓便是。不過,我細觀這面容,眉間眼里,怎麼就瞧不出和裴郎有一相似?莫不是唐恭從哪個糞坑里撿回來,以假真的吧?”
李桑若神突變。
對來說,馮蘊嘲弄什麼都沒有這一聲嫂子刺耳。
“殿下也不必難。”馮蘊微微一笑,語氣里半點譏誚都沒有,卻字字扎心。
“做不他的妻子,好歹還有機會做他的妹子不是?我要是你呀,就對嫂子好一點,把我哄高興了,幫你吹吹耳邊風,讓裴郎睜只眼閉只眼也就算了……大晉也不缺那口糧食,多養一個廢人,也沒有什麼。”
李桑若一口氣提不上來,差點讓氣死。
“馮蘊,你別得意太早……”
“早嗎?我還覺得遲了呢。”
馮蘊笑容淡淡,如花,依舊云淡風輕,“再不來得意,就得到你墳頭上去了。咱們還是別耽誤,趁早。”
李桑若氣極反笑,雙眼滿是恨意。
“真該讓裴獗來看看,你小人得志的臉。什麼世家貴,看看你的樣子,與市井潑婦何異?”
馮蘊:“生氣呀?那也得意回來啊。你敢得意一個給我看看,我今天就能讓鄴城人為太后服喪!”
李桑若膛起伏,眼神兇狠得仿佛要噴出火來。
“呵!你再厲害又如何,還不是要伺候男人?”
端出太后架子,鄙夷地看著馮蘊。
本是想炫耀,都是由男人侍候的……
不料,馮蘊一聽就笑了,笑得都合不攏。
“你為什麼不伺候呢?是你不想嗎?”
不想嗎?
不想嗎?
熙帝死了,侍候不上。
想侍候裴獗,人家不上。
別的男人倒是侍候,全得用強。
李桑若徹底怒了。
心里最痛的被馮蘊一刀刀割開,把玩,凌辱,把原就激的緒到極點……
一時間,額頭繃,子輕,雙眼野似的好像要把人吞噬,拳頭不停地捶打著桌子,發出哐哐的響聲。
“滾,你給我滾……”
馮蘊淺淺帶笑,站著看。
兩位宮趕撲上去,拉住李桑若想要阻止。
“殿下息怒,殿下,您消消氣啊……”
每次李桑若發瘋,最后遭殃罪的都是們。
宮看被激怒這樣,臉都嚇白了,不停哄勸。
可惜,李桑若被氣得理智全無,并不領。
“滾,你們也一起滾,都給我滾出去!”
太后的威風耍慣了,脾氣發起來就收斂不住。
小滿從沒見過李桑若這般癲狂的樣子,看那兩個宮哐哐磕頭,又驚又嚇,又慶幸。
家娘子從不挫磨下人,否則就不用活了。
一個茶盞飛濺過來。
砰的一聲,摔碎在地上。
馮蘊觀察李桑若這麼久,看手指發,眼睛通紅,好像隨時都要氣得背過氣去的樣子,揚一下眉,看著抖抖瑟瑟的兩個宮,淡淡道:
“還沒聽見嗎?太后讓你們滾出去,快滾,找史重新領個差事,從此不許再踏芳云殿一步。再要惹得太后生氣,了你們的皮。”
兩個宮先是害怕,吃驚。
跟著便反應過來。
兩人對視一眼,大喜過,一副激涕零的模樣,朝馮蘊磕了三個響頭。
“謝王妃開恩,多謝王妃開恩。奴這便滾,這便滾……”
兩個宮溜得比什麼都快。
直到人走了,李桑若看著那帷幔起的微風,這才意識到……
宮人被馮蘊喊走了。
那誰來侍候?
“回來!你們給哀家回來!”
“別喊了。”馮蘊表冷漠而平靜,聲音卻是帶笑的,“誰讓你遇上了惡毒嫂子?命不好呀,小姑子,好好著吧。”
李桑若僵地伏倒在地,氣不勻。
馮蘊站起來,“小滿,我們走吧。夫君該回來了,唉,又該侍候男人了,也是命……”
“啊!!”
木案上的東西都摔了,李桑若一時找不到發氣的,用力撕扯著自己的,歇斯底里地大著,心窩疼得一陣陣搐。
“馮十二娘,你這個賤人,賤人!”
“來人!來人啦,我要見雍懷王,我要見裴獗,我,我要見我哥!”
馮蘊走出殿外,還能聽到李桑若癲狂的聲。
兩個侍衛看著,猶猶豫豫地上前,請示。
“王妃,這……如何是好?”
馮蘊輕笑,朝小滿使一個眼,不冷不熱地道:“嗓子喊劈了,也就不喊了。寬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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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滿塞了幾個大錢上去。
“哥哥們吃酒。”
守衛簡直寵若驚,幾乎要跪下來。
“小人明白,明白。”
-
從芳云殿回去,馮蘊心大好。
這幾日兵荒馬,都沒有來得及好好沐浴,趁著裴獗不在,舒舒服服地洗了個澡,出來時,小滿已將床鋪好了。
綿綿的,香噴噴的。
得哩。
猜裴獗今日也氣到了,晚上忙著不會回來,準備早點睡,養蓄銳,迎接下一波風浪。
氣是別人生的,是自己養的。
不會再委屈自己。
睡到半夜,周遭有些冷。
迷迷糊糊去撈被子,大手便摟到了腰間,高大的影隨即籠下,溫熱的氣息落在耳邊。
“今日是我不好。”
馮蘊激靈一下,清醒過來。
大半夜回來道歉?
裴狗吃錯藥了?
仰頭看他。
屏風外有一盞風燈,裴獗的臉被昏黃的線一映,棱角分明的臉頰上好似鍍了一層暈,絨清晰可見,卻看不清那雙眼。
“大王這是何意?折殺我了。”
裴獗不說話,低頭吻。
馮蘊本就敏,又從睡夢里醒來,起床氣重,哪經得住這般折騰,哼哼唧唧一陣低罵。
“你可知你在做什麼?”
“腰腰。”裴獗氣息不穩,目涼地盯住,將的下托高,黑眸直視,“是我貪心。說好各取所需,我不該逾越。”
敢離開這麼久,就琢磨出這個?
馮蘊一時不知該笑,還是該氣。
捋了捋被他弄得凌的頭發,有什麼緒在膛里竄,撥著,好不容易才下來。
“你這麼俯低做小,讓人聽去,指不定以為我是什麼妖轉世,大王,又要一把火把我燒死……”
裴獗俯低頭,堵住的。
待馮蘊氣息凌到呼吸都艱難了,他才抬頭,分開彼此。
大手順一順的頭發,聲音輕倦低啞,又霸道。
“不許再說死字。”
馮蘊:“……”
盯著他幽深得墨一樣的眼睛,滿肚子牢。
但臉皮發熱,不過氣,哪里說得了話?
這男人,親就往死里親,可氣。
“蘊娘。”裴獗執起的手,聲音低啞,“為表誠意,今夜我隨你置。”
做夫妻這麼久,馮蘊哪會聽不出他的意思?
裴狗是個假正經。
一旦熏心,腦子就不好使。
馮蘊眨了眨眼,從善如流,“大王不是說,我利用了你?”
裴獗將抱滾燙的懷里,側頭輕咬那一片白皙修長的頸子,渾火熱地上來。
“我是你的,隨你為所為。”
馮蘊躺在被窩里,面對那雙黑眸里瘋狂流的,呼吸明顯急促起來,幾乎要被奪去心神。
到底是誰在為所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