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知許說要先回酒店時,遇況的神就有些飄了,尤其是薑知許走了後,他幾次回頭看離去的方向,那副樣子,擺明了寫著‘我想追出去’。
“他們也需要好好聊一下。”賀默堯說,“或許,這樣,遇況就能解開心結,能從過往的漩渦裏艱難爬出來了。”
遇況其實是在後悔,是在自責,為他當初將薑知許推開,又漠視那苦苦卑微的乞求。
當年那哭得不能自已的那句‘我求你,遇況,別放棄我,好嗎?再堅持一下,說不定就有別的辦法了’。
能有什麽辦法?
父親的態度堅決,要想斷絕父關係也沒那麽容易。
商人重利,沒有足夠的利益,薑建明怎麽會放過薑知許這個能給他帶來足夠大利益的兒呢?
除了對薑知許那深沉到他自己都想不到的,那天的薑知許,也給了他很大的衝擊。
導致他後來後悔,覺得自己幹了一件混賬事,又對不起,更放不下,怕過得不好,怕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哭,更害怕和聯姻的男人對不好。
這些種種顧忌,讓他無法自拔。
薑知許是在躲掉那幾個後,才慢悠悠從巷子裏走出來,結果正好打了遇況。
兩人差點撞在一起。
“你怎麽來了?”
“找你。”遇況收回那隻邁出去的腳,直言不諱,“我想和你談談。”
薑知許抿,“好。我們換個地方吧,這裏……不方便。”
“酒店停車場附近那邊有塊草坪,人不多。”
“好。”
兩人回去的距離還保持了個三四米的距離。
天停車場這邊的草地線比較昏暗,隻有三四盞不是很亮堂的夜明珠燈照著,不遠有個不大不小的人工湖。
在燈的照耀下,湖麵波粼粼,靜謐怡然。
夏日的晚風消散了不暑氣,薑知許率先打破了這份寂靜,“這幾年過得好嗎?”
語氣很平靜,像老友一樣過問他的近況。
“你呢?”
遇況想說‘不太好’,但這句話哢在嚨裏,說不出來,最後隻是反問道。
“好的。”
薑知許出淺笑。
兩人又陷悠長的沉默中。
半晌,遇況的聲音忽然響起,“對不起。”
“什麽?”
“當年……我不該那麽決絕……”
“遇況,我沒怪你,我知道,你那是在替我做選擇。”
薑知許打斷他的話,聲音都悶了幾分,臉上也不見剛剛那種自然輕鬆的表,“你不用說對不起,你沒有任何對不起我的地方,反而……我應該謝謝你。”
“謝謝你曾經對我那麽好,也謝謝你把我拉到下。我們對彼此都不應該有虧欠和對不起的,如果真要說虧欠,那也是我……”
“沒有,你沒有。”
遇況睨著的眼睛,“知知,我……這些年走了很多個國家,看了很多風土人。”
就這麽一句,薑知許卻聽懂了,眼眶莫名紅了。
心尖忍不住冒出意。
那是他們當年在一起一周年時的承諾,說等結婚後就去環遊世界。
下嗓子眼裏的,故作輕鬆道,“是嗎?好的。環遊世界啊,多自由啊。”
自由的味道,是心之所向。
同時也是可不可及的東西。
遇況又問,“他對你好嗎?”
這幾年,他也看到過不有關周恪的緋聞,心裏是又氣,又無可奈何。
恨自己的無能為力,也恨周恪的不珍惜,不憐惜。
他覺得自己好像問了一個蠢問題。
真正和麵對麵的時候,反而不知道該說什麽,說的好像都是一些無關要又顯得蠢不自知的話。
薑知許也在認真思考遇況這個問題。
周恪對好嗎?
除了他們倆那宛如喪偶式的婚姻和現在又變了p友式婚姻外,其他方麵,周恪都還說得過去。
在薑家,他會而出維護,給依仗。
印象最深刻的一句話就是,“薑知許,你有沒有出息?你他媽現在可是我周恪的媳婦,正兒八經的周二夫人!他們哪來的資格取笑你,哪來的權利打你?”
“他媽的,下次哪個王八蛋敢你一下,老子把他那爪子剁了喂狗!”
那是薑知許第一次看到一向散漫隨意又吊兒郎當的周恪發火。
還是當著薑建明以及肖雨還有大房的人發的火。
起因是薑知許和家裏發生了爭執,在那個家裏,永遠都是外人,一旦有了矛盾,所有人都將矛頭對準了。
因為的倔強和頂,薑建明打了。
正好被周恪看到,氣得周恪直接衝過去把薑建明一把推到地上,一臉怒氣地指著他,“你他媽打誰呢?!”
什麽嶽父不嶽父的,在他眼裏就是個屁。
這個世界上能製住他的人,隻有兩個人,一個周老爺子,一個就是薑知許了。
而薑知許是他的逆鱗,誰也不得,就算是親爹也不行。
薑建明什麽時候被人這麽對待過,還是自己的婿,麵子全無,當即就黑了臉,和周恪爭辯了起來。
周恪是個講理的人?
完全不是。
他把這屋子裏的人全都罵了一遍,包括薑知許,說傻,站在那挨打,然後就是剛剛那番說教。
那時候怕是路過的狗都要挨倆掌。
然後二話不說拉著薑知許離開了。
想到他那張因為被打被罵而氣得臉漲紅,差點跳起來和薑建明幹架的樣子,莫名覺得有些稽。
發自心的笑了起來,好像天上沒有星星是因為全都落在了眼裏的緣故。
“好行。”
這兩個字和‘還不錯’的敷衍程度是一樣的。
但遇況卻聽不出任何敷衍的意味,反而從笑容裏看到了真誠。
他愣神,久久沒有回過神來。
薑知許側頭看他,聲音輕輕的,卻十分真摯,“阿遇,已經過去了,往前看吧,我們……都回不去了,像這些憾,是無法彌補的。”
遇況苦的扯了下角,“原來,困在過去的人,隻有我。好的……”
他想,隻要好,比什麽都好。
足夠了。
薑知許說,“不,不是隻有你。”
遇況微怔,抬頭睜大眼睛。
“隻是我釋然得比你快而已。”薑知許看到他這樣心裏也不好過。
再怎麽樣,曾經他們也深過。
走近兩步,忽然輕輕地抱了他一下,安道,“遇況,往前看吧,也放下我吧,不要因為我毀了你自己的未來,我承擔不起的。”
他這麽好的人,不應該是這個結局。
如果早知道他們是這樣的結局,寧願沒認識過他。
這樣,他們就都不用這麽痛苦了。
遇況再次僵住,這個久違,曾經又讓自己無比後悔當時沒有擁住,此時忽然降臨,讓他措手不及。
可幾乎隻頓了兩秒的時間,他就反抱住了。
什麽都沒說。
好像就是在彌補當年那個虧欠的擁抱。
兩人無聲地抱了很久,而恰好,剛下飛機到達酒店的周恪隔著一片綠化帶,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那一刻,周恪覺得自己的心髒驟停了,周遭的空氣也稀薄不堪,他整個人都沉溺在了深海中,看不到浮木,也無法掙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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