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知越本想呼喊的聲音生生卡在了嗓子眼裏——
溫楚淮,到底還是沒認出他來。
傅知越垂了頭,鬆開攥住了欄桿的手,輕輕在欄桿上捶了兩下。
空氣的震裏,傅知越自我安。
沒事,這樣溫楚淮至不會覺得,他在監視他。
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傅知越寬著自己,卻終究沒忍住鼻尖的酸,了鼻子,怕自己真對著溫楚淮的房子落下淚來,轉回了屋。
落寞的背影落在對岸的溫楚淮眼裏。
在牆上的開關上,連手指都是涼的。
他收到了傅知越發過來的照片。
照片裏的大黃乖乖的,連狗窩也是傅知越平日裏不太能做到的整齊,看得出是傅知越擺拍了好久的。
溫楚淮幾乎能想象,平日裏放浪不羈的狗崽子,一臉嚴肅地照顧另一個狗崽子的模樣。
可第二眼溫楚淮就看出了不對勁——
傅知越這張照片,為了顯得整齊,隻注意了燈,沒注意布局。
隻消第二眼,溫楚淮就認出了,這是他們小區房子的統一戶型。
溫楚淮不記得傅知越什麽時候有的這套房子。
卻下意識走到窗邊。
夜深濃,傅知越的影子在燈中格外清晰。
清晰到溫楚淮一眼就認出來。
兩個被燈勾勒出來的剪影,誰都看不清楚對方的表。
溫楚淮卻聽見風中約飄來一句——
“哥……”
本就擱在開關上的手一抖。
“啪——”
燈應聲而滅。
溫楚淮能覺到對岸的影倏忽一僵,原本被風吹起的發也耷拉下來。
溫楚淮知道自己的呼吸都在抖,可終究還是沒有勇氣再把燈打開。
傅知越那邊臺的門關上,溫楚淮也轉回了屋。
那個保溫桶還是被傅知越借著拿巾的功夫,送進了屋。
此刻就靜靜地立在客廳的桌上。
溫楚淮把裏麵的湯麵條倒出來,借著月,慢慢把還溫熱的麵條倒進碗裏。
麵條都是手工的,麵和得勁道。
是傅知越某次路過街邊,看見新開的店,熱鬧。
傅知越是個湊熱鬧的,當時就跟著一起買了點麵條回家,跟溫楚淮獻寶,“哥,人家都說這個麵條特別好吃,還不容易坨。對胃也好,容易消化。”
“哥,人家說你平時吃的太了,應該多吃一點,這個麵條,好多挑食的小孩都喜歡吃。”
“哥,你喜歡吃什麽樣的?我還在旁邊的店裏買了老母,要不煮點湯一起吃?”
傅知越纏著溫楚淮叨叨來叨叨去,推銷得比開麵館的老板還帶勁。
溫楚淮一下他的腦袋,覺得三歲看小五歲看老有一定的道理,傅知越這看起來以後像是個會被賣保健品的忽悠的一愣一愣的模樣。
那天下了麵條,溫楚淮確實多吃了半碗。
打那以後傅知越就記住了,但凡從那家店經過,都會買點鮮麵條回來。
有時間就熬一鍋湯下麵條,沒時間就清水煮了,裏麵加點白菜,總比他不在家的時候溫楚淮想起來就吃那些速食來得好。
後來煮多了,傅知越就找到了規律。
溫楚淮不吃油大的麵條,湯裏要是沒有葷油,還能加兩青菜葉子,溫楚淮會把湯也喝幹淨。
於是某個周末,傅知越難得上午沒事,熬了一鍋湯,中午溫楚淮回來,桌上的卻不是湯。
傅知越等著湯冷卻了,葷油在上麵凝固,傅知越把那塊葷油挑出來扔了,剩下的就是純純的湯。
兩個人都是大忙人,吃飯要麽是在外麵找個環境好味道也不錯的餐廳,在家裏更多就是對付一口,沒誰會花這麽大功夫,等了半天,就為了這麽點小事。
就連溫楚淮自己都沒想過,可傅知越做的很順手。
做到現在,溫楚淮隻嚐第一口,就知道這是傅知越自己做的。
他一一吃完了那碗湯麵條,保溫杯刷好了,放在客廳的博古架上。
上麵能砸的都被溫宏勝砸了個幹幹淨淨,那個保溫杯放在上麵,分外醒目。
第二天溫楚淮出了實驗室,就看見傅知越在醫院大門口溜達,堂堂首席律師,穿著皮鞋在馬路旁邊踢石子。
看到溫楚淮從大門走出來,傅知越收起散漫,僵地走到溫楚淮麵前。
“哥……”
傅知越在距離溫楚淮兩步的地方停住腳步。
昨晚溫楚淮的關燈,還是讓傅知越沒了底。
他害怕自己再往前一步,溫楚淮又要後退。
“哥,我、我出來給大黃買東西,就你昨天說的狗糧尿墊和磨牙棒……”傅知越嗓子發,結上下滾,“正好從你們醫院門口路過……”
溫楚淮沒回應。
但至也沒走開。
傅知越的心揪到了嗓子眼兒,深呼吸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自然一些,“我……我不太懂寵用品,你能跟我一起去嗎?”
他不敢看溫楚淮的眼睛,怕泄自己的包藏禍心,“我之前沒養過這些,我怕買回去的尺寸不合適,到時候誤吞……”
這是傅知越查了一晚上資料,能想出來的最名正言順的理由。
雖然聽起來還是蹩腳。
傅知越在賭。
賭寵醫院老板口中的那個小孩就是溫楚淮。
賭溫楚淮對狗這種生還是有憾在。
等了很久,溫楚淮終於出聲,“嗯。”
“真的?!”傅知越猛地抬頭,對上溫楚淮平平靜靜的眼神,又老實下來,“那、那我去開車,哥你在這等我!”
“不用,”溫楚淮說,“我自己有車。”
他同意跟他一起去買東西,可終究還是不願意上他的車。
傅知越眸有一瞬間的黯淡,但很快又重新亮起來。
兩輛車一前一後駛出醫院的停車場,溫楚淮在前,傅知越在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