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
溫楚淮的刀鋒一偏,落在菜板上。
隨後溫楚淮又好像什麽都沒聽見,繼續備菜。
傅知越也不再嘰嘰喳喳的。
他也待在廚房裏,細活他做不了,但是力氣活他行,什麽顛勺,接了水上鍋蒸食材,和麵,剁餃子餡,傅知越手拿把掐。
就這麽忙活了半天,到了晚上,晚會堪堪開始,溫楚淮打開了電視,裏麵傳來悉的祝詞。
就和他們過去的那麽多年一模一樣。
不一樣的是多了一隻狗,大黃放著自己的狗糧不吃,昂著頭想看看桌上的兩個人吃的是什麽。
傅知越想給大黃吃點,被溫楚淮用筷子打開了,“有辣椒,它不能吃。”
“哦……”
傅知越老老實實把筷子收回來了。
大黃眼睜睜看著即將到手的水煮片飛了,急的在桌子底下繞著傅知越的腳直哼唧。
傅知越給大黃使眼,“不是我,是你那個主人不讓喂。”
大黃就想來鬧溫楚淮。
被溫楚淮一個眼神嚇退了,夾著尾自己跑去吃狗糧。
看的傅知越埋頭在碗裏笑,“該,讓你在家無法無天的,總算有人能治得了你了。”
被溫楚淮斜了一眼。
溫楚淮看著大黃弱小可憐又無助的背影,起,去給大黃開了個罐罐。
大黃又豎起尾,吃飽了就趴在溫楚淮腳邊,也斜著眼瞅著傅知越,像是找到了靠山,瞅得傅知越上去抱住狗頭了兩下,給大黃得滿臉褶子。
溫楚淮看著這人稚的行徑,一點也沒有首席律師的樣子,不過搖了搖頭,沒多說什麽。
也許是預到自己的生命差不多到了頭,對於一些事,溫楚淮終究是想開了。
也懶得再花時間和力去計較。
一頓飯吃得不快,好幾個節目都演完了,傅知越還沒放下筷子。
以溫楚淮對傅知越的了解來說,這種速度,對於傅知越,跟讓他數米粒差不多。
可是傅知越吃得就是很斯文。
連頭都不抬。
溫楚淮夾起了碗裏的最後一粒米,“傅知越。”
“……嗯?”傅知越終於抬頭,笑得比哭還難看,“怎麽了哥?”
“吃完飯……”
“……”
“……”
傅知越眼地瞅著溫楚淮。
溫楚淮一句話就梗在了嚨裏。
想說“吃完飯,你就回去吧”,到了邊,溫楚淮低下頭,換了一句,“吃完飯去洗個熱水澡。”
“我、我不急,哥……”傅知越似乎想放下碗,但又不敢真的放下,生怕放下了,溫楚淮就有了趕他走的理由,“我待會把碗筷收拾了……”
“不用你收拾。”溫楚淮的語氣不容拒絕。
“……”
傅知越的沉默讓溫楚淮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語氣有些不近人,“淋了雨,不洗澡容易生病。”
溫楚淮不是傻子。
這種時候,怎麽可能有人能開著車,穿過長龍,飛到他麵前。
何況傅知越的外套還有淋又捂幹之後的雨漬。
誰知道這個小瘋子又用了什麽方法,日夜奔波,才趕在這一天回到他邊。
溫楚淮垂了眸,不久前才打了麻藥取了組織的胃,消化不了太多東西,還作痛。
他擱下筷子,落在傅知越眼裏,是在無聲地趕他離開。
傅知越咬著筷子頭,著臥在溫楚淮腳邊的大黃,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才是那個在灌木叢裏瑟瑟發抖的流浪狗。
卻還是想爭取一下。
他嗓音都帶著,“哥……那……那我能在你這洗嗎?”
溫楚淮著他。
那目讓傅知越無可藏,“沒事,我、我就是怕……家裏的熱水不知道能不能用……”
這個借口委實拙劣得很,畢竟他不過是去臨市出了幾天差,不是出國一年半載沒回來。
可是話說出口就不能改了。
“沒事,我、我回去看看……”
“隨你。”
“嗯?”
溫楚淮還是淡淡的,“隨你,怕熱水不能用,你就在這洗。”
“那我……”傅知越想盡辦法拖延時間,“我能先去洗個澡,回來再吃飯嗎?”
“……隨你。”
溫楚淮說完就起進了臥室,留下傅知越傻愣著,久久回不過神來。
他覺得溫楚淮的背影有點奇怪。
還是拔的,可是很僵。
像是不舒服的人找到了一個勉強沒有那麽不舒服的姿勢,所以就隻能僵地保持著。
過了很長時間,他聽見臥室裏傳來一陣很輕微的響。
也很悉。
悉到傅知越第二秒就反應過來,應該是藥片穿鋁箔紙,被掰出來的聲音。
悉到傅知越後背的汗一下炸了起來。
他躡手躡腳地走到溫楚淮臥室門口,過門,看見溫楚淮從桌上一堆瓶瓶罐罐裏一一倒出幾粒,倒了很久,也很多。
多到躲在門後的傅知越約能看見那個小山一樣的尖尖。
溫楚淮仰頭,就著旁邊的水,將那些藥一把吞下。
水杯放回床頭櫃上,溫楚淮陷在窗邊的榻裏,燈將他的睫投下淡青的影,分明。
很寧靜的場麵。
可是傅知越看見溫楚淮的結了。
那是溫楚淮忍痛時候不自覺的反應。
再看溫楚淮疊的手,指甲也好像沒有什麽澤。
整個人像被幹了,沒有一點力氣掙紮。
傅知越腦子裏的一叢熱火倏忽滅了個幹淨,搭在牆上的手就想去推門。
可到一半又回來。
——溫楚淮不會跟他說的。
傅知越退回了客廳。
家裏的一切跟他走的時候沒什麽區別。
可就是這種沒有區別,像昨晚野外下的那場大雨,把他整個人澆得心涼。
——過年啊……
今天是過年啊,為什麽溫楚淮這裏,依舊這麽死氣沉沉……
是……
溫楚淮就沒想過這個年?
傅知越腦子裏靈閃過。
不知道從哪來的勇氣,傅知越輕手輕腳地,拉開了溫楚淮的公文包。
裏麵的東西放的井井有條。
證件,印章,香煙,簽字筆,和日常隨時可能用到的藥和巧克力。
中間碼著整整齊齊的一遝紙。
傅知越的手頓了一下,像是被什麽指引著,地,翻開了每一頁。
然後他就看見了被溫楚淮藏在最底下的,一張篩查的通知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