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落在黎塵的肩膀,他拿起一條祈福帶,卻遲遲沒有寫上字。
握筆良久,始終沒有落筆,最後他沒有寫任何字,將空白的祈福帶係在樹梢。
看著寺廟來往的眾人,還是會想起那天冉冉的話:
“信則有,不信則無,我倒是願意選擇相信。”
因為相信,所以黎塵也會試著相信。
此後的春夏秋冬,不論多忙,風雨無阻黎塵每月都會來這裏燒香禮佛。
眾人不知,他不是信佛,隻是信。
初雪那日,黎塵從寺廟離開後便去了A大。
天漸晚,那條偏僻的玫瑰盛開的小路上無人經過。
玫瑰已經枯萎,被厚重的白雪覆蓋。
黎塵站在路的盡頭,卻沒有勇氣走過這條路。
深夜,偌大的禮堂裏,黎塵獨自站在舞臺中央,臺下觀眾席空無一人。
聚燈照在他上。
整個禮堂隻有他一人。
那雙漂亮的眼眸微微彎起,卻黯淡無。
恍惚間,他好像看見了的樣子。
站在裏,像是神明降臨,朝他笑著出手。
黎塵慌張的想要,可一,就散了。
鷙的眸子中滿是不解與淒涼。
他依舊艱難的開口,像是瘋魔一般,固執的重複劇中的臺詞:“尊敬的公主殿下,你願意跟我一起走麽?”
無人應答。
黎塵好像毫不在意,依舊繼續著這場獨角戲,畫麵有種詭異的。
空空如也的觀眾席,長相豔的男孩站在舞臺中央,麵對著空氣講話。
他演的真摯認真,可眼前其實空無一人,問出口的臺詞無人應答,全部了自言自語。
話劇演完,他也如夢初醒一般,緩緩倒在地上,淚水劃過臉頰,黎塵卻笑起來,聲音聽起來蒼涼恐怖。
空的禮堂,回著他淒慘的笑聲。
那日過後,黎塵就退學了。
A大有太多關於他們的回憶,每個地方明明都該有的影,可現在卻沒有任何痕跡。
黎塵承認自己不夠堅強,無法麵對獨自麵對這些,站在天臺的那刻,他真的很想跳下去。
不止那一刻,走過每個之前兩人一起走過的地方時,他都很想結束生命。
可是冉冉說,如果死了就看不到好看的,吃不到好吃的,也見不到掛念的人。
他還想再見到。
初雪之後,新年也很快來臨,除夕夜那晚,黎塵讓所有傭人都離開了。
晚上黎塵包了許多餃子,電視裏播放著春晚,依舊是熱鬧非凡。
餃子煮好放到盤中,黎塵鎮定自若的在桌上擺放兩個碟子,兩雙筷子。
看著熱氣騰騰的餃子,黎塵挑了挑眉,“冉冉不吃麽,那就都是我的了。”
頓了頓後,他夾起餃子吃起來。
黎塵表麵上看不出一緒,隻是機械的吃著,不停的往口中塞著餃子。
很快所有的餃子幾乎都被他吃,黎塵放下筷子,“冉冉沒吃,是嫌棄我包的餃子不夠好吧,我會努力學好的,明年我一定……一定……”
話音未落,淚水已經滴落。
沒多久黎塵出難的神,踉蹌的往衛生間跑去,全部吐出來。
黎塵一隻手捂住肚子,一隻手扶著牆,吐到沒有力氣,最後角淌出一跡才終於覺得胃裏鬆快些。
衝洗過後,他背靠著牆,無力的下來跌坐在地上。
在冉冉離開後,黎塵的胃病越來越嚴重。
“冉冉,對不起啊,又讓你失了吧,我真的有好好吃飯,可……可沒有你管著,我還是沒有照顧好自己的,我會努力的,會努力的……”
零點鍾聲敲響的時候,煙花在空中綻放,盛大震撼。
“冉冉,新年……快樂。”黎塵著上空,邊沒有任何人。
今年的別墅再次恢複冷清。
原本已經習慣了孤寂,可如今他卻覺得十分難熬,如果沒有過甜的滋味大抵也不會如此痛苦。
雪地裏,鮮紅的玫瑰花被冰封住,麗而殘忍。
黎塵一黑西裝,緩緩蹲下,白皙的手掌過,冰涼刺骨的寒意襲來,漂亮的臉頰揚起笑容。
他冰封玫瑰,隻是想讓永不凋零,隻是想貪婪地留住。
這裏的一切都盡量保持著冉冉離開前的模樣,就好像從未離開。
黎塵拿出一顆草莓糖含在口中,心不好的時候就應該吃甜食。
後來,黎塵越來越喜甜食,口袋裏也時常備著糖果。
黎塵過二十一歲生日那天,有人寄來一盒草莓糖。
打開後,裏麵有一張生日賀卡,卻沒有署名。
除此之外,還有一封信,上麵告知已經找到冉冉的線索。
下麵給了一行地址,這是他哥哥黎懷深的會所。
黎塵盯著那盒子看了很久,最後將其全部燒毀。
不過他還是去赴約了。
當初黎老爺子倒臺後,每況愈下,如今就是一個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人。
在爭奪黎家家產這場戰爭中,最後的勝者是黎塵,而他的兩個被老爺子寄予厚的哥哥,輸得十分徹底。
沒了老爺子護著,二哥黎懷致什麽都不是。
但是他倒也不算太笨,在當時選擇黎家繼承人時,他投票給黎塵,所以在黎塵徹底坐穩現在的位置後,按照承諾給他足夠花好幾輩子的錢,將其送出國,遠離這場紛爭。
黎懷致從小格貪玩,不喜歡參與這些家族爭鬥,雖說對黎塵沒多好,但有時也會真心勸誡兩句。
所有人都覺得他很傻,其實他隻是貪生怕死罷了,他清楚自己沒有能力,需要找到依靠,以前他最會討老爺子歡心,所以最得寵。
選舉大會上,他沒有將票投給親哥哥黎懷深,而是投給私生子黎塵,隻是因為當時黎塵已經是大勢所趨,隻有如此才能保全自己。
黎懷致看似最愚笨單純,其實他才是黎家最涼薄的人。
黎塵的勢力已經很龐大,其實完全可以不需要黎懷致這一票,但他就是想讓黎懷深看著他的親弟弟將票投給自己。
讓他看著他邊所有親信,全部歸順於自己。
曾經那個被他踩在腳下的黎塵,最終還是一步步爬上來,奪走一切。
現在的黎懷深就是一個廢人,隻剩下那個老爺子重病前留給他的會所。
黎塵還沒有想好如何置他,所以暫且把他安置在那裏。
沒想到,黎塵還沒急,他到先按耐不住了。
在生日這天,給黎塵送來這個盒子宣戰。
會所,黎塵讓保鏢在外麵等候,自己推門走進去。
黎懷深已經坐在那裏等候多時了,他依舊坐懷不,鎮定自若。
“送你的禮收到了麽?那盒草莓糖還喜歡麽?”黎懷深推了推眼鏡開口。
黎懷深在打聽到黎塵的喜好後,瞬間聯想到黎塵一直在找那個姑娘的事。
果然,黎塵選擇來赴約,證明被他猜對了,這喜好絕對跟那個人有關。
其實他本沒有什麽線索,這本就是個不存在的人,但這也是現在他唯一的籌碼,唯一可以在黎塵麵前直腰背的籌碼。
“聽說哥哥有了的線索,那你告訴我,在哪兒?”黎塵的聲音沒有任何緒。
黎懷深笑了兩聲,起走到他麵前,遞給他一杯茶,“小塵,我們兄弟倆是不是很久,沒有一起喝茶了?
先別急,這想知道線索啊總要有些誠意吧?”
黎塵接過茶,沒有喝,定定的直視他,“你不該騙我的。”
其實黎塵很清楚,這所謂的線索大概是騙他的,但他還是來了。
因為這有關冉冉,有關的一切,黎塵都不想錯過,他還是抱有一期待。
可他太了解自己的哥哥,想要戰勝他的前提是足夠的了解他,從他的眼神便能看出他是否在說謊。
很可惜,黎塵的猜測是正確的。
他沒有冉冉的線索。
黎塵眉梢輕挑,走近一步,微微瞇起眼睛,“你知道你為什麽會輸麽?”
黎懷深眼中閃過詫異,一時間無話可說。
“你輸在不夠了解我,更不該拿的事來騙我。”黎塵眼中緒複雜。
沒想到黎塵猜出自己的騙局,黎懷深這下也不想再裝,徹底撕破臉,完全沒有了儒雅紳士的模樣。
“黎塵,你憑什麽坐到這個位置,你就是個私生子,你骨子裏和你媽一樣都是賤人!”
黎懷深指著黎塵破口大罵,黎塵一點兒不惱,這些話他聽過太多遍,早就不在意了。
黎塵端著手中的茶杯,角彎起,“沒錯,但你現在還不是被我這個低賤的人踩在腳下?你現在拿什麽跟我鬥?”
“黎塵,我鬥不過你,自有老天爺會懲罰你,你的報應已經來了不是麽?
你一直想找那個什麽冉冉,本就是你幻想出來的!你就是個瘋子,神病!”x33xs.
黎塵雙眼猩紅,一把握住黎懷深的脖頸警告:“不是幻想,你也不配的名字。”
黎懷深憋紅了臉,卻依舊不服輸,反倒是出狠毒的笑。
他就想看到黎塵現在痛苦憤怒的樣子,黎塵本該是黎家的一條狗,他接不了現在的局麵。
雖然黎懷深知道這個冉冉是黎塵幻想出來的,但看到他現在這副氣急敗壞的樣子,他才能覺得好過一些,好像這樣他還沒有輸給黎塵。
被黎塵掐著脖子,呼吸不順他依舊艱難開口:“怎麽,說到你痛了?那個人說不定現在正在哪兒和別的男人快活……”
後麵的話黎懷深已經被掐的說不出口,發不出聲音。
其實倘若今天,黎懷深不提冉冉,黎塵興許還能放過他一命,原本黎塵就沒想要了他的命。
冉冉不喜歡殺生,所以這兩年他雖然殘暴,但始終不會鬧出人命。
除此之外,他也想要為冉冉積德祈福,即便不能見到,也願在那個世界平安健康。
可這個黎懷深之前,幾次三番想要派人殺了自己,雖說現在沒有了勢力,留著依舊是個患。
所以,這次黎塵陷糾結,他不知道要不要留他。
如果冉冉在的話,他可以問冉冉,讓冉冉來做決定,他會全部聽的,但現如今他的邊沒有人。
萬萬沒想到,這個時候黎懷深會用冉冉的事惹他,這相當於是堅定了黎塵殺他的選擇。
冉冉是他最不願的痛,他無法忍任何人詆毀。
黎懷深輸給黎塵,的確是因為不夠了解他,之前是,現在也是。
在黎懷深還剩一口氣時,黎塵終於鬆開手。
門外的保鏢進來,將黎懷深狼狽的按倒在地。
黎塵高高在上俯視著他,拿起碎瓷片,刺他的掌心,漂亮的臉上揚起笑容,天真卻殘忍,漂亮中夾雜著幾分可怕。
好聽的聲音笑著說道:“黎懷深,你真是太讓我失了,我本不想殺生是你我的。”
說罷黎塵起,低聲吩咐道:“理的麵一些,他畢竟……”
黎塵說著嘲諷的笑了,偏頭看向地上毫無尊嚴的黎懷深,說道:“他畢竟曾經是我哥。”
會所外,黎塵獨自站站在外麵,今晚的月亮很圓,他抬頭去,握手中的佛珠。
“冉冉,你不會怪我的對嗎?他那樣說你,還說你不存在……我實在忍不了。”
黎塵說著有些哽咽,低聲笑了,“你才不是我幻想出來的,才不是。”
那年的今天,冉冉還和他一起過生日,許願。
從會所出來,黎塵獨自去了基地。
這裏在冉冉消失後,他一直不敢來的。
黎塵坐在天臺上,手中捧著草莓蛋糕,蠟燭的影搖曳,那雙眸子閃爍著亮。
“你不是最喜歡許願了麽,我的願都給你,隻要你回來,我的願都給你……”
黎塵抬頭著掛在天邊的圓月,“你不陪我過生日了麽,你不想要許願了麽,你真的不要我了麽……”
最後直到蠟燭熄滅,黎塵也沒有許願。
他垂下頭,眼中的火苗慢慢熄滅,“冉冉,這是我的報應麽……”
二十二歲這天,黎塵沒有去基地。
書桌上胡鋪滿了筆墨。
白紙上的字跡洋洋灑灑,一陣風吹過,紙張四飄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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