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現場外完全瞧不出有何變化,一切有序進行。宴廳中人頭攢,曲聲浪漫,唯有場的臺上,君熹邊多出了一個人。
昨天的彩排是下午,過臺筆直地傾瀉到君熹的腳底下,雪白婚紗落上神聖的金,而今天已經是日暮時分,此刻落到層層疊疊的白紗上的,是熠熠星,細碎而溫。
過後寬大的臺,君熹能看到樓下半座莊園都被鮮花覆蓋,深秋季節裏依然滿眼綠草如茵,且暮剛起,外面已經有依稀的煙花在綻放了。
君熹環視一圈偌大的花園,發現園中的焰火是正對著宴廳中那一扇扇拱形窗戶的,也就是此刻席坐在廳中,就能過窗戶看到外面遼闊的黑夜裏有一朵朵不急不慢在綻放的煙火。
低頭的話,是應晨書送的無止境的一整個莊園的花海。
婚禮尚且未開始……煙花已經開始肆意綻放了。
君熹心得不行。
晚風吹起後的頭紗,徐徐飄到應晨書上,纏繞上了他闊的子。
應晨書靠近,抱著親。君熹開心地和他耳語,指著花園盡頭的天際那一月牙彎,說明明沒什麽月但是整座酒店好像都被照亮了。
“好漂亮~全是花,還有煙花……太漂亮了。”
“辦完婚禮,晚上我帶你去蘭江看煙花。”
“好~”
兩人說著話,好像平常的每一天。
直到不知不覺,縷縷晚風漸漸把時間吹到了傍晚六點整。
宴廳中的音樂變輕了,滴滴嗒嗒的似有一場細雨撲面而來,但聲音有些遠,不像宴廳中傳來的,仿佛是從莊園裏蔓延而來。
歪頭仔細一聽,君熹發現這聲音就是花園中的,從這一整座城堡般的莊園酒店四面八方席卷而來,似水一般層層遞進,覆蓋彼此。
君熹呼吸都屏住了,驀然間覺得,不是這一層的宴廳在舉行婚禮,而是整座莊園都在辦婚禮……
從應晨書肩頭往後看,宴廳中挑高幾十米的穹頂由上而下亮起了晚星,層層疊疊起伏錯落,接而,星河開始流轉,鬥轉星移間唯有皓月高懸于空,靜謐默聞,巋然不,而它邊有一顆最亮的星一直伴著月亮不。
君熹一眼不眨,此刻忽然覺得自己是個局外人,能夠好好欣賞一下子這場婚禮,昨日彩排的時候,這些明明都有的,但是這一瞬站在這等著儀式開始,卻覺得再看這一幕幕,驗完全不同。
如果今日,如果此時的應晨書是沒有在邊,那會張到心無旁騖本無暇去顧及邊的任一風景,明明這些一輩子都讓人無法忘懷的畫面都是為他為了而辦的,他幾個月前就開始一心一意每天都在辦這個婚禮……
雨滴聲仿佛能把人心澆,讓君熹眼眶潤,仿佛被淋。
忍不住往應晨書懷裏去,仰起頭:“應先生……”撒,聲音比水還。
“嗯?”應晨書捧著的臉,拇指輕輕過泛紅的眼尾。
“好看~好漂亮,謝謝你陪我看。”
應晨書手掌微,食指曲起,輕輕劃過玲瓏的鼻尖:“是我之前考慮不周,我們就應該一起看。”
君熹點點頭:“你要是不在,那外面姹紫嫣紅的花兒,宴廳裏的星星,全世界漾的音樂,我都沒有空去欣賞了,但這都是你給我的。”
應晨書親了一口,“我們的婚禮,我們一起欣賞。”
君熹就差下去了。
兩人就在臺沐浴著漫天絢麗的星火,吹著靡靡晚風,看遼遠無邊際的花海,聽夜大海裏的音樂起起落落,似一場電影的高.般起伏抓人心弦,再然後,又如水般點點地退去。
空氣中傳來的那若有似無、細細的流水聲中,伴隨著的是主持人磁的嗓音穿整個宴廳。
聽著聽著,君熹地和眼前的男人咬耳朵,用氣息聲說:“好像,得進去了~應先生。”
“是嘛。”
“嗯嗯。”以為他沒聽到,便認真點頭,剛剛主持人說到了“恭請”二字。
應晨書松開一只環抱住的手,還有另一只手沒放,怕張。
他空出來的手起纏在他西服的頭紗,作輕細致地給放到後,一點點地整理好,調整到原本最的模樣。
最後俯首吻。
君熹心頭燃起的那一張在這個吻中消弭不見……再也尋不到一寸蹤跡。
應晨書微微分開,和深深對視一眼,眼眸含笑,接著擡起的手放到他腕間。
“跟著我就好了,熹熹,不用怕。”
君熹真的一下子放松到毫無想法,就像個小孩兒一樣沒有任何焦慮,淺淺地挪腳下的鞋子,從面對著他轉到面對著宴廳。
那一刻早早打開著的厚重銅門在黑夜中伴著晚風,大提琴,在靜謐等待。
一條燭火繚繞的紅毯似藤蔓一樣蔓延到黑夜深,看不到席的賓客,只有兩邊的大提琴手,鋼琴,花叢。
很像只是他們倆的專屬婚禮,就單單是他們倆的。
其實這八九年裏,這樣的場面好像潛意識在腦海裏出現過一二回,11年生日,應晨書送了一枚鑽戒給,說就當在一起過,當結過婚也行。
君熹不可否認這些年在某些夜深人靜的夢裏,夢見過唯有他們倆的婚禮,就是這樣的場面,琴聲飛揚,夜幕剛至,他和有了一場屬于他們倆的婚禮。
因為知道應晨書總會心甘願滿心歡喜娶,所以夢中總是無比好。
但那也是早些年了,這幾年已經不再做那樣的夢,這幾年從未想象過兩人再在一起的模樣,從沒有過那樣不切實際的念頭,心在15年分手的那天就全然死去,知道這樁再無複活的機緣。
“熹熹。”
應晨書喊:“想什麽?”
君熹回神,偏頭看他。
濃麗夜中,男人朗的眉峰下一雙桃花眼含著溫潤笑意,漫天星在他背後撲閃,讓他這一瞬真的太不真實。
君熹彎起紅笑,忍著淚意笑:“沒……想……想這一刻,像我想象過的模樣。”
應晨書看到了眼中如星辰般閃爍的淚意,就明白想象的不是這一場婚禮,而是曾經想象的虛無的夢境。
他沒說話,只是邁開帶進去。
君熹下意識跟著他的步伐,那些夢,夢中不算完的碎片在這一刻一片片被組織起來,被象化地端呈在眼前。
才幾步路,就明白了應晨書為何不說話,只是帶走了進來。
君熹低頭,眼淚掉在婚紗上。
穿過一段二十米長的,無人的獨屬于二人的紅毯,看遍城堡中神聖的燭,焰火,聽著歌頌的大提琴曲,君熹就覺得此生足矣,此生和應晨書有過這樣一段路,就足以了。
徹底進大衆視野中後,君熹不太好意思去注意衆人的目,只是角的淺笑沒有辦法抑制下去,因為應先生走得很從容,他的手折在前給挽著,也就很從容的,拖著幾米長的婚紗穿過暗紅的地毯,在漫天星與人群矚目下,和他一起穿過層層花海走上臺。
那一段路其實也很長,但是有他在就覺得好像也一下就過去了,每一步都是。
君熹格外格外地這一刻和他并肩一起進行這場婚禮的瞬間。
沒有人知道原本的儀式本該是應晨書照常在臺上等著他娶的新娘子,新娘子會帶著意獨自奔赴他,今天所有人只看到,新郎帶著的新娘子漫步而至,浪漫異常。
終于,終于穿過綿長的路到了終點,好像八年都已經在剛剛穿過了。君熹乖巧地站好,靜靜看著應晨書挪兩下腳步,難得與分開一會兒。
沒來由揚起了角,這一刻沒有那種分開的心焦了,反而期待起來分開的這一刻,主婚人說的話。
主婚人昨天彩排時沒有來,據說是太忙,暫時由主持人代替,而今天人來了,君熹才知道應家請來的主婚人也是新聞上常見的人。
姓趙,不知道和趙高啓是什麽關系……但是趙高啓在北城的份已經夠高了,可能是父子?至是一家的親戚吧。
中年男人侃侃而談,眉眼不似電視上看到的那樣威嚴帶厲,而是溫厚慈祥,渾厚嗓音緩緩說著主婚詞,似一泓清泉在夜火徐徐流向大海。
君熹的心一點點停止了躁,那話越長,說明婚禮進行的時間就越長,說明他們倆的婚禮儀式已經一步步接近結尾,就是那種,已經完事的心安。
忽然,滿場寂靜了下去,唯有音樂在繼續潺潺流淌。
君熹晃了晃神,只見應晨書手中不知道什麽時候有了個話筒,但是他似乎沒有說話的意思,只是靜靜看著。
背著,他五棱角分明,眼神順著投來的一寸寸都好像有了痕跡,強得直人心。
此刻細細繾綣的中式音樂抓著人心又舒展從容,似團團暖風將人圍繞卻又沒有將人困住。
君熹在這似松又的樂曲中,有些呼吸紊。
一道磁男聲飄遍偌大宴廳。
“餘生漫長,話此刻無法說完,我們慢慢走慢慢說便行,今天只想祝我的小姑娘,新婚快樂。”
君熹眼淚嘀嗒一聲,滾落在手上的花中。
主持人輕笑聲是這一刻最好的音樂。
“——芝蘭茂千載,琴瑟樂百年。
凰于飛,梧桐是依。雍雍喈喈,福祿攸歸。
今日十月四日。戊戌年,辛酉月,己巳日。
今有兩姓,結發為夫妻,恩,兩不疑。”
君熹低頭掉眼淚,眼淚隨著那劈天蓋地的音樂控制不撲通撲通地掉,也不知為什麽,明明昨天都聽過這些話,今日就覺得好像被卷一個漩渦,不由己,控制不了自己一分的,只想投到應晨書懷抱去,一輩子就這樣和他再也不需要分離,在他邊當個無憂無慮的小姑娘……
紅毯盡頭走來一個小朋友,穿著一襲拖地小禮服,優雅可地漫步而來,星落在小朋友致臉上,照得小家夥眼眶也紅紅的,像極了兒時偶爾哭泣的小模樣。
恍惚間人已經到了眼前,君熹看著那孩子晃神,抿笑著但是眼淚還是糊滿眼眶。
忽然間想起當年第一次去家,小家夥見了新的家教老師,怯怯的,但也格外禮貌地喊姐姐,然後被誇漂亮,小姑娘也回了一句,姐姐也漂亮,是我見過的最漂亮的孩子。
後來有一回趙高啓帶去接自己吃飯,小家夥說,我們是一家人啊,我們每天都要一起吃的。
固然現在小朋友長大了有自己的生活了,但是好像真的了一輩子的家人了。
沒有注意到小家夥什麽時候離開的,沒注意到眼前一道影子靜靜出現在腳下,再然後,的手被人牽起。
應晨書一手牽一手給眼淚,末了在擡眸的時候,指尖的婚戒給套細長的無名指。
五月份在四合院書房中,他為戴過一次婚戒,那會兒不知是等不及,還是怕有萬分之一的況導致還是無法在這樣的場合裏為戴,但那一刻已經足夠潸然淚下了,這一刻的話……君熹沒有眨眼,整個人好像隨著時間定格。
直到應晨書舉著屬于他的婚戒到面前,然後含笑對說:“熹熹,給我戴麽?”
君熹一邊哭一邊笑。
主持人的笑聲總是顯得現場這一刻很浪漫,因為應該沒有人的婚禮上,沒有信誓旦旦的婚詞與訴說,而新郎拿著戒指問新娘,能否給他戴。
君熹覺得意被人駐足圍觀,靜靜等待結局的時候,總是萬分浪漫的。
接過戒指,覺得格外沉,明明那是素戒,輕若無,但是放在手心那一刻就是沉重如斯,好像八年時間都承載在其中了。
手心微微。
應晨書看到了,所以沒有馬上放開的手,他寬大的手掌還托著的手,直到徹底緩過神來,冷靜下來了,才徐徐轉過手,手背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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