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景肆拿著杯子去衝薑茶,悠哉悠哉回到桌前,皺著眉抿了口,他其實不太喝這東西。
辛辣又難喝。
但想起這是小姑娘特意叮囑的,眉頭舒展開,半晌才懶洋洋開了金口,“作業呢?”
無辜被喂了幾把狗糧的兩人瞬間滿複活。
趙宇邊剪視頻邊笑瞇瞇說,“這呢這呢,發你郵箱,不急,周一上課前搞定就行。”
顧珩,“我周三之前。”
“行。”周景肆兩三口喝完薑茶,剝了顆糖丟裏,杯子丟給顧珩,“刷了。”
解決掉留作業問題的顧珩毫無怨言拿著杯子走了。
“我最近忙,明天要陪朋友上課,上完課還要過節,請吃飯就先往後推吧。”周景肆曲起指節懶懶敲著桌子。
頓了頓。
他漫不經心,“畢竟你們還沒有朋友,也會不到小過節的快樂,嘖,真慘。”
顧珩握著杯子一個手抖,差點碎掉。趙宇盯著剪到一半的視頻,突然很想刪掉。
兩人黑著臉,剛要開口。
就聽某人又慢條斯理補充了一句。
“作業弄完給你們。”
“……哦,”兩人商業假笑,“好的呢,親。”
可惡啊!
要不是因為作業,誰願意負重前行!
這狗糧誰吃誰吃,大冬天的,本來就冷得讓人心寒,彼此都善良一點不好嗎?
翌日清晨,溫紓醒的很早,回籠覺睡不著幹脆就起了床,靜悄悄下床,洗漱完像往常一樣把宿舍閉的窗簾拉開一小角。
往樓下去,驚訝的發現玻璃竟然掛了雪霜。
接著,驚喜的眨了眨眼。
下雪了。
這是20年冬天的第一場雪。
雪不知道已經下了多久,還沒停,大片的雪花悠悠往下飄落,溫紓努力踮著腳往外看,地麵上已經融了厚厚一層雪。
南方的孩子,見到雪總是要驚喜很久。
溫紓雖然生在南方,但其實並不是從小到大都待在南方的。
很小的時候,大概十歲左右,就跟著家裏搬到了宜城,而宜城,是屬於北方地界的。
可依然很驚喜。
時間還早,宿舍裏幾個姑娘都睡著。
周景肆平時也得再過好一會兒才能來,溫紓穿戴好服,裹上厚厚的棉服,趴在臺邊靜靜地看雪,出手去接。
雪花無聲的落在白皙溫熱的手心,輕輕地,不到任何重量,瞬息間就化了。
下一秒,便又有新的雪花重新落進手心。
涼涼的。
溫紓第一次見到雪是來宜城的第一年。
當時的發展還沒有現在這麽發達,連智能手機都沒普及,人人都用小靈通和諾基亞。
充電也是很老舊的、有兩個爪爪那樣的萬能充,晚上用時閃著紅的,溫紓很怕那個,自己睡總喜歡開臺燈。
那場雪很大。
早晨迷迷糊糊還沒從被窩爬起來,就聽外麵喊著下雪了,在村裏,接著村委會大隊的喇叭就喊起來,停課一天。
雪太大,路,不好去學校,溫紓快活的穿好棉,和村裏的小夥伴一起去玩雪,笨笨拙拙的摔了不知道多個跤。
被媽媽牽著手領回來時,服都是的。媽媽溫的腦袋,說,“小紓下次不可以這麽玩了,會冒。”
“冒要打針的。”
小時候的溫紓比現在還要怕疼,癟了癟,差點哭了。
後來又見過很多次雪,都沒有那次的大。
媽媽去世那年也下了雪。
十二月份的深冬,萬都覆了白。
溫紓獨自站在院子裏,突然覺得雪除了能帶來驚喜外,就隻剩下鋪天蓋地的孤獨。
全家四口人在院子裏一起鏟雪的歡聲笑語,竟已經永遠變回憶裏的事了。
月臺下兩邊的月季徒留禿禿瘦瘦的枝幹,被掛上雪,不知道來年還能不能活。是兩年前的夏天媽媽親手種下的。
人的傷口總會隨著歲月的磨礪逐漸淡化。
剛開始那兩年,溫紓時常覺得自己仿佛在夢魘中,習慣時不時就進發呆狀態。
盯著某一個點,回過神來,抬手臉頰,已經一片潤,待在這個稱為“家”的地方,最可怕的其實不是已經失去。
而是不管走在哪裏,每一空間,家,草草木木,甚至連空氣,都悉的令人窒息。
而這些東西,卻在一點點的、以一種令人猝不及防的狡猾,越來越模糊,變淡。
後來即便是思念,都像蒙著一層薄霧。
不知道怔怔過了多久,溫紓才回過神來,垂下眼睫歎了口氣,一切都在慢慢變好呢。
媽媽也一定會開心的。
慢慢彎起角,迎著漫天下落的雪花,往外探了探,舉著手機認真拍了幾張雪景的照片,想要發給周景肆看。
“哢嚓”一聲,剛落。
手機就震了幾下,溫紓隻得先停下拍照的作,低頭,隨即詫異的探往樓下看去。
男生站在公寓樓下側麵,剛好對著宿舍臺外。
見裹著派克服的小姑娘探出頭來,頓了頓,隨後低頭擺弄手機,視頻電話打過來。
溫紓猶豫了幾秒,關好臺的門,迎著被風吹進來的雪花躲到角落裏,接通電話。
男生冷峻的臉出現在屏幕上。
他今天穿了件黑呢絨大,屏幕太小,看不真切,雪花落上他肩,脖頸上卻圍著生日那天溫紓送他那條煙灰圍巾。
溫紓看了幾秒,臉有些紅。
周景肆還沒開口,就發現小姑娘盯著他圍巾,白的臉蛋兒還忽然紅了,不由一哂。
他眉骨微抬,手指懶洋洋勾了勾圍巾。
嗓音愉悅低笑問,“溫小紓,我這還沒說話呢,你看見我怎麽臉就先紅了?”
溫紓:“……”
“好看?”周景肆笑夠了,故意又問。
溫紓點點頭。
“收拾完了嗎?”怕小姑娘惱人,周景肆收了逗弄的心,不再逗,“收拾完就下來,帶你去吃飯,上完課過節去。”
溫紓想起他昨天晚上說要一起過聖誕,眼睛彎了彎,“喔”了聲,小聲說,“很快。”
然後又打字。
說舍友還在睡,不方便說話,問他要不要掛。
周景肆說不要,要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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