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經深了，昏黃的路燈線像幾滴彩墨，融夜這口濃墨似的染缸，兩種彩混雜在一起，彼此稀釋，彼此和解，最后調劑出一條半明半暗的街道，是非難辨，黑白難分。

這時，幾只蹲在梢頭的烏乍然嘶鳴幾聲，音聽上去頗為凄厲。

許芳菲被驚了驚，隨即小聲催促：“我們走快點吧。”

鄭西野轉眸看一眼：“怎麼了。”

許芳菲說：“那幾只老的聲和平時不太一樣，可能快下雨了。”

鄭西野盯著，微抬左眉，冷峻眉眼間破天荒帶出點兒驚訝的味道：“耳朵這麼靈？”

許芳菲手指無意識地抓撓著書包背帶，沉靜了兩秒，誠實回道：“我從小就對各種聲音比較敏，雙耳聽力也比正常人好一些。”

聽了這話，鄭西野靜了靜，忽而又略微牽了下角。

許芳菲捕捉到他畔上揚的彎弧，不解地歪歪腦袋：“你又笑什麼？”

鄭西野懶洋洋地說：“你這本事用來聽烏，有點兒浪費啊。”

許芳菲好奇：“那應該用來做什麼？”

鄭西野：“破譯報。”

……

……

？？？

許芳菲整個人都被這四個字驚呆了。瞪大眼睛看著鄭西野，片刻，終于破功，繃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上氣不接下氣地說：“要、要笑死我了。破譯報？你是不是諜戰片看多了，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哈哈。”

街道寂靜，銀鈴似的笑聲形空曠回音。

鄭西野直勾勾地盯著許芳菲，瞳黑亮，深邃如星。

那邊廂，許芳菲笑了好一會兒才強迫自己停下。抹抹眼角笑出來的小淚花兒，一轉頭，發現旁的男人正在看，不由奇怪地臉。

什麼況。

……糟糕。

剛才是不是笑得太夸張了？

思索著，許芳菲不免有些不好意思，支吾著解釋：“那個……我笑點比較奇怪。絕對沒有不尊重你的意思。”

鄭西野又定定盯著看了好一會兒，才說：“小崽子，剛才是你第一次，在我面前笑得這麼無拘無束。”

許芳菲一愣，錯愕地睜大眼。

“知道嗎。”他右手輕輕過腮邊垂落的一縷發，語調和：“你的笑容，總是會讓我覺得，這蛋的鬼日子好像也沒那麼糟。”

第21章

拂過許芳菲耳發的指，若有似無刮蹭到孩白的臉頰，像是火柴挲磷面，猝不及防便在兩腮點燃了一把火。

心頭慌之間，許芳菲條件反般別過腦袋，躲開了鄭西野的手，繼而滿臉通紅又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著他。

鄭西野手垂下去。靜半秒后，神如常道：“不是故意的。”

許芳菲不解，困地小聲問：“什麼不是故意的？”

鄭西野：“你臉。”

輕描淡寫的短短三個字，卻令許芳菲的臉更燙，心跳也更急促。移開目向別，片刻，深吸一口氣徐徐吐出來，強自鎮定地出一句：“我知道。”

這個回答，倒是令鄭西野有點兒詫異。

他挑了下眉：“知道什麼？”

尾音微揚，表疑。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許芳菲目重新與他匯，神認真幾分，“因為你不是那種人。”

鄭西野盯著小姑娘艷鮮紅的臉蛋，忽然意味不明地笑了：“哪種人？”

許芳菲被問得一滯。

這個男人平時總是一副冷淡氣的樣子，仿佛對任何事都漠不關心，但他的眼神卻極其的凌厲野，侵略迫十足，等閑不敢造次。

對上這雙眼睛，許芳菲著實被震懾，呆愣兩秒才磕著回：“會占孩子便宜的那種。”

鄭西野俯近， 歪了歪腦袋，角的弧張揚恣意無法無天：“我喪盡天良壞事做絕，占你便宜不是很正常。”

許芳菲：“……”

靜了靜，好一會兒才垂著眼簾輕聲說：“其實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覺得，你骨子里不是壞人，不會欺負我，也不會傷害我。”

話音落地，四周驀的一陣安靜，只有晚風輕掠過。

這麼近的距離，鄭西野瞧著許芳菲，幾乎能看見小姑娘臉上的細絨，和烏黑濃的長睫。

不知過了多久，鄭西野臉上的笑容褪去。

他慢條斯理地重新站直子，低眸看，冷靜地說：“那如果我告訴你，我每次看見你，都想欺負你呢。”

許芳菲愣住，接著唰一下抬頭向他，錯愕地睜大了眼睛，難以置信。

每次看見，都想欺負……

什麼意思？

許芳菲腦子里嗡嗡的，一時甚至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

然而，就在這時候，面前的男人卻懶懶勾了下，抬手隨意而輕地在后腦勺上了把，漫不經心道：“跟你開個玩笑，這麼不經嚇。”

*

大概是夜風不烈，樹葉枝條被撥的聲響太悅耳這一緣故，許芳菲心始終保持在愉快狀態。

角彎彎，跟在鄭西野旁，一路同行走進單元樓的門。

上到3樓，到了分別時刻。

許芳菲轉頭看向鄭西野。樓道燈灑下暖橙的，男人冷峻分明的廓線條也仿佛被那層昏沉朦朧化，顯出幾分前所未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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