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芳菲神微凝，看姚大的眼神，也不由自主便增添了幾分敬重。

辦好住，五人各自將行李放回自己屋。

在高原趕路極耗力。

海拔的增高，令人類賴以為生的氧氣越來越稀薄，這麼顛簸整日，就連高原反應最輕的許芳菲都有點扛不住。

拿出一袋氧氣，套上面罩，接著便坐在床上看手機。

手機屏幕上，信號還剩最后一格，并且極不穩定，時有時無。抱著試一試的心態，用微信給媽媽發了一條消息。

許芳菲：媽，我快到目的地了，一切平安，勿念。

摁下發送鍵后，這條消息轉啊轉，轉了足足一分鐘，最后彈出來一個“紅”嘆號。

發送不功。

又試了幾次，依然不功。

許芳菲無奈，放棄了，隨手將手機放到床上，仰頭往后倒，準備吸著氧小睡一會兒。

就在這時，一陣憤怒的咆哮卻從窗外傳來，眨眼功夫便將許芳菲的瞌睡蟲趕了個沒影。

心生疑，氧氣袋往旁邊一放，起來打開了房間門。

已是晚上七點多，天昏暗近黑，寒風獵獵吹著，營區哨塔投下一盞巡邏燈，為昏沉中的移源。

隨著白掃晃，許芳菲瞇起眼，這才看清，招待所外的空地上有兩個人，都戴著厚的雷鋒帽、裹著熊一樣的軍大，正抱在一起，不知在干什麼。

“喲。咱昆侖營區的思想工作搞得好呀。”

白陸幾個也聽見響出來了。他們長脖子定定地瞧，納罕說：“戰士們這麼相親相，大晚上的還抱一起跳探戈？”

話音落地，一聲淡嗤突兀響起。

許芳菲和白陸等人循聲去看。

是鄭西野。

本次行的最高指揮同志正兩手抱肩，懶洋洋地靠在墻上，滿臉的淡漠隨意漫不經心。

趁其它人沒注意，許芳菲著步子著溜到他旁邊，小聲問：“這兩個跳舞的同志怎麼回事？”

“跳舞？”鄭西野看一眼，涼涼說：“這是在打架。”

許芳菲瞬間呆住。

皺起眉，更仔細地去觀察那兩名戰士，這才發現，他們確實如鄭西野所言，是在打架。

但因他們的過厚，彼此形看著都相當臃腫，也使不出什麼訓練時學的拳作格斗技巧。只是一個掐那個的胳膊，另一個擰那個的大，手套里的拳頭胡七八糟地掄，所以看上去混無章，毫無任何觀賞。

兩人廝打的同時，里也不忘罵罵咧咧。

許芳菲的耳力是天賦所賜，自便極佳，但兩名戰士爭執的對白，愣是一個字都沒聽清。

只聽見嘰里呱啦哼哼唧唧，不知是哪個地區的方言。

配上他們的作，整個場景極其稽。

不過這個關頭，許芳菲當然笑不出來。

部隊里的男孩子大多脾氣，一言不合比劃比劃，再正常不過，鄭西野意態閑閑，白陸秦宇古俊奇也不為所，都沒當回事，知道倆小子穿得厚，打也打不傷。但許芳菲是個孩子，膽子小些，怕這倆人再打下去會出事，子一就準備沖過去拉架。

好在這時，姚干事來了。

姚大箭步沖到兩個戰士旁邊，將兩人扯開，然后厲聲斥道：“顧學超，劉進，你們干什麼呢！”

兩個兵其實都只有二十出頭，但風雪沙塵令他們的皮有些糙，看上去比城市里的同齡人年長一些。

此時，他們的緒依然相當激。

聽完姚大的話，顧學超和劉進都沒吭聲，只是惡狠狠地瞪著彼此，活像兩頭要把對方撕裂的獵豹。

姚大皺著眉頭打量兩人一圈，狐疑道：“我記得，你倆不是好哥們兒嗎，新兵營里好得穿一條子，老家也是一個地方的。什麼大不了的事兒非要手啊？”

顧學超這會兒冷靜了點兒，愣頭愣腦地回答：“我和劉進，當年是一起來的。咱們說好了要這地方發發熱干番大事業，結果他剛才告訴我，他已經打了轉業報告。我氣不過，就手了。”

聞言，對面的劉進仿佛聽了什麼天大的笑話，譏諷地笑出來：“發發熱？干番大事業？顧學超，這句話說出來你自己信嗎？”

“你看看這周圍，你看看這天，看看這地！這他媽有個叼的事業！”劉進越說越激，眼睛都赤紅一片，“我當兵是想給家里長臉，是想闖出名堂，想被家鄉的人看得起，不是想天天在這兒吹雪風淋冰雹！”

顧學超沉沉嘆了口氣，道：“阿進，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你有滿腔的熱和抱負，你還記得自己看見昆侖山脈的第一眼，對我說了什麼嗎？”

劉進頭垂下去，用袖子狠狠了眼睛，沒吭聲。

顧學超：“你說我們是最苦的兵，也是最榮的兵，最神圣的兵！才兩年半你就變了？”

“是，我是變了。”

劉進猛地抬眼，死死盯著顧學超，“我變得清醒，變得現實，變得不再那麼容易自我。老顧，我夠了，一年到頭，要假假沒有，要錢錢又，朋友也跟我分了。人家一個條件好的姑娘，憑什麼虛耗青春等著我一個窮蛋戍邊戰士？憑我榮？憑我神圣？還是憑我這一的傷？！”

一嗓子吼完，風雪忽停，在場所有人都陷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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