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也掉了眼淚，駱靜語才意識到他的反應似乎太激烈了些，趕從茶幾上出紙巾幫眼淚，占喜卻不領，還拍開了他的手。

駱靜語慌了，微啟著，打手語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不該說這些。】

占喜做了幾個深呼吸，對他打起手語：【沒事，我知道你心里難過，難過就難過，在我面前不用逞強。只是小魚，你可以哭，但真的不要太糾結這件事。你知道這事兒想再多都沒用，我也知道。我從不在乎你聽不聽得見，你明白的，我現在可以聽懂你所有的話，我說過了，我愿意做你一輩子的耳朵和。就把它當一個小憾吧，你的心愿，星星幫你實現了。我們應該祝福他，他會長一個很好的男孩子，以后也會是個英俊健康的小伙子。他會幸福，我們也會幸福，沒人規定幸福的標準，如果你總是在意你失去了什麼，而不是想著你擁有了什麼，生活就會變得很苦。小魚，我最喜歡看你笑，你知道嗎？你笑起來真的很好看。】

駱靜語長久地看著，終于笑了起來，是發自心的笑容，眼睛腫著，鼻尖紅著，還是笑得那麼溫暖。

他臂把占喜摟進懷里，緒漸漸平復。他覺得自己是鬼迷了心竅，居然對一個小孩羨慕嫉妒恨，歡歡說得沒錯，他的夢想，高聞星幫他實現了，就像是看著小時候的自己，走上了另一條道路。

星星會幸福，他現在也很幸福，能遇見歡歡就是他這輩子最大的幸福。

——

高聞星的人工耳蝸開機后，一開始真是飛狗跳，他屬于那種反應比較激烈的小朋友，總是想要拿掉頭件，每天從早哭到晚，高元自然不會由著他。

白天爺爺管孩子，高元要求二老必須要時時刻刻盯著小朋友，就讓他多聽聲音，對他多說話。

晚上高元下班回來，幾乎寸步不離兒子，給他唱唱歌，講講故事，不管做什麼都會對著兒子說話，星星抿著小和他面對面，也不知道聽懂了多。

比如，高元喝水時會說：“這是杯子，爸爸用杯子喝水，星星也有小杯子，對嗎？”

洗手時說：“爸爸洗手了，要用洗手，泡泡，星星聽到水聲了嗎？你聽，水龍頭打開，水流出來是有聲音的，關掉就沒有啦。”

轉著椅行時說：“爸爸坐的是椅，有兩個大子！爸爸不好，走路還沒有星星快呢。”

開門關門時說：“星星聽，這是開門的聲音，聽到了嗎？看，誰回來啦？是媽媽！媽媽回來啦！”

駱曉梅只能用手語和兒子流，問高元，這段時間是不是應該和星星打手語？高元說不用，正常對他就行，他們是一家人，星星要學說話錯，也必須學會手語，孩子潛力無窮，大家都要對他信心。

轉變其實很快，一個多月后，星星對耳蝸外機的態度就變了。

洗頭洗澡和睡覺時，外機都要摘下，與剛開機那會兒萬分期待摘下/外機不同，現在的星星在又一次回到無聲世界后，居然有些不適應，洗完澡干頭發，就會嗷嗷著腦袋，表達著想要帶上頭件的。

高元把頭件和言語理給他戴上，重新聽到聲音后，星星就興起來，大眼睛撲閃撲閃地看著爸爸，張著啊啊，高興得手舞足蹈。

他會拍手，跺腳，用各種東西敲擊桌子，尤其喜歡會發聲的玩，側著耳朵聽自己搗鼓出來的聲音。他不會再被自己的哭聲嚇到，好像明白了某種聯系，變得越來越，一邊一邊聽，就像在和自己玩游戲。

在適應、悉并接納了與自己全天相伴的人工耳蝸外機后，高聞星小朋友正式進到多姿多彩的有聲世界，聽力上的進步可謂突飛猛進。

他能夠辨別聲音來源的方向，前后左右，小手指指得很明確。

他能聽到小狗的聲，小聲沒關系，大點兒聲他就會害怕。

他能聽到打雷聲，懵懂地往窗外看，下暴雨時會趴在窗臺上，看著雨幕，聽著“嘩啦啦”的雨聲大笑。

他能聽到音樂，會學著電視里的小朋友扭屁跳舞。

他知道“爸爸媽媽”、“爺爺”、“外公外婆”、“舅舅舅媽”分別代表誰，問他“誰是舅舅”，他就會指駱靜語，然后笑得很開心。

他能聽懂簡單的問話了，問他“星星要吃飯飯嗎”，他無于衷，再問他“星星要吃豆豆嗎”，他又會點頭，邁著小短跑去食品柜前，踮著腳指著巧克力豆讓大人拿。

閻雅娟看到過這一幕，對占喜說，星星和駱靜語小時候很像，選擇“聽懂”大人的話，到不想回的手語，小魚總是眼睛一閉頭一扭，就當沒看見。

占喜哈哈大笑，打著手語告訴閻雅娟：【小魚現在也是這樣！我有時候真煩他。】

閻雅娟笑一朵花：【是吧？我也很煩他！】

駱靜語：“……”

高元謹記醫生的叮囑，沒有著急讓星星學說話，從不讓他復述自己的話。

也不知道哪一天，高元班回到家后把拐杖擱在墻邊，剛坐上椅，星星就撲到了他面前，仰著小腦袋了一聲：“。”

高元當場就愣住了，他的母親跟過來，笑地說：“今天白天，星星突然了一聲爸爸，我還以為我聽錯了，問他爸爸是誰啊，他就去指你們的婚紗照。我還指著曉梅說，這是爸爸嗎？星星著急了，指著你的照片憋了老半天，說，爸爸！哎呦，我眼淚都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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