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家壽宴的日子如期而至。

作為多年的世，言家給足了麵子，言惠夫妻和言昭言蓁全部到場，還備了貴重的賀壽禮，足以表達誠意。

梁母和梁域站在門口，麵帶微笑，禮貌地迎接一波波客人。

梁父早年意外去世，梁家爺爺不好，梁域又多年在國外追求攝影夢想，因此一整個家裏裏外外幾乎全靠梁母一個人持，連言惠都佩服的毅力。

雙方在門口寒暄，梁母看向言昭，客氣地笑：“小昭現在都這麽大了，聽說把公司也打理得特別好，真是優秀。”

話音剛落，語氣一轉怨道：“不像我這個不爭氣的兒子，整天擺弄那個破相機，家裏的公司是一點不管。”

梁域臉上的笑容淡了一點。

言惠將手覆在梁母的手上：“話不能這麽說，人各有誌，小域在攝影方麵很有天分，聽蓁蓁說前段時間剛拿了一個世界級的獎項，這可是多人一輩子都做不到的事。”

聽到言蓁的名字，梁母這才將目投到上，淺淺地點了點頭算是招呼，側請他們進去。

言蓁有些敏地察覺到，梁母似乎並不喜歡。

別墅裏燈火輝煌，宴會廳被布置得致，據說就連桌布的都是心挑選，大氣又不失莊重。

言惠連連點頭：“聽說這壽宴是一手辦的，作為當家的，真是了不起。”

“”指的自然是梁母。

言蓁回頭看了一眼，梁母和梁域的影仍舊在門口矗著，在夜裏，像是筆直的柱石。

言家一行首先去拜訪了今天的壽星。梁家爺爺梁興一看見言蓁就很開心，揮手招呼來邊坐著，上下打量，滿意地笑：“想當初，你爺爺還在的時候，你才這麽高，現在一轉眼，都是這麽大的姑娘了。”

關切完言蓁，他又看向言昭：“小昭怎麽樣？還單著吶？要不要爺爺給你介紹幾個？”

言昭玩笑道：“哪用您心，我媽比您還急，給我安排的相親都排到明年去了。”

梁興哈哈大笑，他腳不便，坐在椅上，手示意仆人：“把東西拿來。”

仆人轉，很快端來一個小盒子。

暗紅的絨布，看起來有些歲月的痕跡。梁興手了一下，似乎很是留，隨後才緩緩打開。

“這是梁域他留下的東西，不算貴重的翡翠，但寓意好，是去廟裏請大師開過的。”梁興取出手鐲，翠綠的一彎弧度，在燈下閃著剔的，“這東西蒙灰太久了，我一直覺得可惜，今天正好蓁蓁來，除了你我也想不到誰適合戴，就送給你，就當是我這個長輩的見麵禮。”

梁域留下的東西，雖然梁興沒明說，但背後的意思再明顯不過。言蓁嚇了一跳，不敢接，垂下雙手，求助似地看向言惠。

言惠上前一步，手替兒輕擋回去，笑著說：“這麽貴重的東西哪能給蓁蓁戴，風風火火手腳的，給買的鐲子都不知道磕壞多個了。您這麽喜歡蓁蓁，有這份心，我們就足夠激了。”

梁興執意要送，言惠四兩撥千斤，勸著他把禮又收了回去。正巧梁母梁域也接完客人過來，梁興看了一眼，也不再提這事。

言蓁總算鬆了口氣，趁著宴會間隙，逃到一旁的小臺上，給陳淮序打電話，小聲抱怨：

“…我這還有一會呢…好無聊呀，都是長輩，要懂禮貌講規矩，不能出差錯。”

陳淮序陪聊了幾句，言蓁又問：“你待會在哪等我？”

“我來接你？”

“別！這裏人多眼雜的，我媽他們也在，被發現了不太好。”

“那我在市公園門口等你，梁家離那比較近。”陳淮序停頓了一會，似乎是在預估時間，“一個小時夠嗎？”

“夠。飯吃得差不多了，待會找個理由我就能開溜了。”

“嗯，好，我半個小時後準時出發。”他笑，“言小姐，期待我們今晚的見麵。”

掛了電話，言蓁角不自覺地揚起，心極好地從窗簾後鑽出，順著走廊返回宴會廳，卻遠遠地看見一道虛掩的門，亮從裏麵泄出來，將走廊的地磚照亮一片。

“…我就知道…”門裏人的泣聲斷斷續續地傳出來，“……這麽多年他沒從看得起過我！從來不認同我！我嫁進來這麽久，到底哪裏做得不好？！對待公婆，教育子，哪項不是盡心盡力，我對梁家從來問心無愧！結果呢！那個鐲子藏著這麽多年，今天當著這麽多人的麵給一個小姑娘，要給他未來的孫媳婦，卻從來不肯給我這個媳婦哪怕一天！”

房間裏很安靜，隻能聽見沉重的呼吸聲。

“…媽…”梁域的聲音無奈地傳來。

“你還敢我！”一貫溫得的梁母此刻儀態盡失，近乎崩潰道，“你知道我不同意，所以特意去找了你爺爺對不對？！你心裏到底有沒有我這個媽？你有沒有考慮過我的？”

“我這麽多年持這個家容易嗎？！你知不知道你那幾個表兄弟全都盯著梁家這塊，要不是我給你守著，你這個梁家爺的名頭早就名存實亡了！”

梁域說：“可我沒興趣，誰要誰要。”

梁母似乎是被氣得更厲害，不斷地息：“你以為我很有興趣？我很喜歡做這種事？這一切不都是為了你？你當初說想學攝影，想去追夢，不想經商，我說好，給你幾年時間，讓你去自由做你想做的。現在你獎也拿了，該做的都做了，是不是該回來分擔一下媽媽的負擔了？”

梁域沉默著，沒說話。

“好，你不想談這個，那我們談別的。”梁母慢慢穩定了緒，“先說好，梁家未來的主人必須是知書達禮，識得大，能持事務的，絕對不會是那種被寵壞的，高高在上的公主脾氣，甚至在家裏要當祖宗一樣供起來——”

“媽。”梁域再次打斷，“你不要管我。”

說完，言蓁聽見腳步聲，似乎是梁域走出來，進也不是，退也不是，恰巧撞上他，有些尷尬地說：“不好意思，我不是有意……”

話音未落，一個小的瓷花瓶就從裏麵扔了出來，直直砸向梁域的背。言蓁大驚失，下意識地想去拉他，梁域反應過來，朝的方向撲去，攬著的肩膀扭開，用背迎上飛過來的花瓶。

“啪”的一聲，瓶子砸在人上，發出沉悶的碎裂響聲，與此同時，兩人一起狼狽地跌落在地板上。梁域的手墊在言蓁的背後，替擋了一下，紮進下布的細小碎片裏。

言蓁急忙爬起，梁域也起，拽著的手，往走廊另一邊趕去：“先別在這。”

兩人一路轉過拐角，他才鬆開。言蓁低頭看去，他的手上滲出鮮，蔓延開來的鮮紅刺眼可怖，一地順著手腕流淌，將純白的襯衫袖口都染得髒汙一片。

嚇了一跳，連忙撲過去扣住梁域的手腕，仔細查看，花瓶的細小瓷片紮進裏，麻麻，看起來就疼痛無比。

梁域皺眉，掙了下，想回自己的手，故作鎮定道：“我沒事。”

“不行，流這麽多肯定要理傷口的，馬上去醫院。”

言蓁從口袋裏掏出手帕，試圖拭斑駁的跡。梁域任作，看著的側臉，麵上的不悅緒一點點褪去，笑了：“蓁蓁，照片都已經洗好了。”

言蓁掏出手機，急道：“這都什麽時候你還想著這些？我人來。”

梁域住：“千萬別。今天是我爺爺的壽宴，我又見，鬧大了不太吉利，老人家就信這些，最好越人知道越好。”

梁域到底是為了護才的這個傷，言蓁沒辦法放任不管，咬咬牙：“那我陪你去，傷口一定要理，失過多就不好了。”

言家司機李叔一直在門口等著，言蓁帶著梁域上車，讓李叔送他們去最近的醫院，再回來接言惠他們。

李叔從後視鏡看了後座一眼：“好的，小姐。”

車輛在夜晚的路上奔馳，很快就到了醫院。梁域手傷不方便，言蓁便忙前忙後地替他掛號，陪他包紮，折騰了好一陣才終於搞定一切。

醫院的消毒水氣味彌漫，慘白的燈從頭頂垂落，兩個人坐在走廊的長椅上，一時沉默。

“對不起。”梁域突然開口，聲音很低，“很抱歉，讓你看見我們家的笑話。”

他沒了往日的溫笑意，出難得的低沉緒，讓言蓁也有些不忍：“沒事的。”

“我是個很沒擔當的男人吧。”他看著自己被紗布纏著的手心，“為了追逐自己的夢想，讓邊親近的人傷。”

“可是人就活一遭，如果有條件，當然是為自己而活才最快樂。”言蓁說，“我並不是勸你去做什麽，也沒那個立場，隻是站在朋友的角度，不論你怎麽選擇，我都希你能一直開心。”

的話，字字沉重地敲擊在他的心上，引起他腔的共鳴。

梁域深吸一口氣，鼓足了勇氣似地開口：

“蓁蓁。”

他輕輕握住了的手腕，因為失而略顯蒼白的臉頰在燈下顯得有些明脆弱。言蓁記憶裏永遠溫的笑容，此刻也變了角疲倦苦的弧度。

“能不能留下來，陪我說一說話？”

言蓁愣了一下，手心裏握著的手機恰好在此時振，微信的提示音響起。

差點忘了，陳淮序還在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