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就好像在刻意考驗沈時景一樣。

越接近目的地，道路就變得越難走，甚至遇到了山坡，泥石擋住了一部份路麵，另一邊就是可怖的山坳。

加上天氣惡劣，阿澤背心都被汗水浸了：“老大，我真怕我們進去了出不來，要不等雨停了再說吧？”

沈時景不想等，他等了太久太久了：“你開慢點就行，今晚我必須到那裏。”

阿澤知道勸不他，隻能著頭皮開。

一輛上千萬的豪車，是被當了越野車開，車窗上都濺上了泥漿，雨水都衝不掉的那種。

因為路況不好，一直到後半夜，才終於抵達目的地。

提前跟療養院的院長打過招呼，所以人家一直等著。

療養院的條件比他們想象的更加糟糕，像極了上個世紀的建築風格，連門窗都是鏽跡斑斑，腐朽得仿佛稍微用點力就能破壞。

窗戶上的玻璃幾乎沒有一塊完好的，風又雨。

院長是本地人，一個個子矮小的老頭兒，穿著深的雨，站在大門口接他們。

療養院裏一片漆黑，隻有院長手裏的手電筒散發著亮。

院長解釋，隻要暴雨天，幾乎都會停電，現在方圓幾裏都沒有電。

沈時景心係著母親，昂貴的皮鞋毫不猶豫的踩進水窪：“帶我過去。”

院長將他們帶到了後院一房門前，門口的臺階上長著的青苔，環境糟粕不堪。

門上沒有鎖，窗戶上剩下的半塊玻璃在風雨中搖搖墜。

沈時景的神在濃濃的夜中晦暗不明，他有激，也有害怕。

要是裏麵的人真的是他的母親，那經過這麽多年的蹉跎，生活在這樣的環境下，還能有個人樣麽？

院長持續敲了好幾分鍾的門，直到裏麵傳來人微弱的回應，院長這才將門推開。

在手電筒線的照映下，仄的房間一覽無餘，除了一張單人床和一個櫃子外加一把椅子之外，幾乎放不下任何家了。

約能看見床上蜷著一團人形，空氣中散發著難聞的黴味，和別的怪味混雜在一起，連阿澤都被熏得皺起了眉頭。

院長解釋：“來這裏有六七年了，沒人來看過，後來不好，常年臥床，上長了褥瘡，屋子裏味道是有點難聞。我們這裏條件不好，護工就兩個，工資也低，能把人照顧這樣已經不錯了。”

沈時景沒說話，也說不出來。

他邁著沉重的步伐走到床前，忽略掉越發難聞的氣味，手去拉人上的被子。

被子幾乎擋住了人整張臉，隻出枯黃雜的頭發。

無人注意，他的手在抖。

被子一點點被掀開，人的麵貌也緩緩展了出來。

看清那張消瘦滄桑、完全陌生的臉，沈時景失的同時，也鬆了口氣。

這不是他母親，就算再怎麽被折磨，他母親也不可能完全改變樣貌，從這個人上，他看不到一丁點母親的影子。

他毫不猶豫的扭頭離開房間，外麵的味道好聞得多，雨和泥土的氣味占了大半。

方才的緒還有餘韻尚在，他出一支煙點上，一連吸了好幾口。

阿澤拿出煙給院長遞了一隻，順手塞了一遝通紅的現金：“辛苦你了。”

院長有些憾的歎了口氣：“天底下同名同姓的人太多了，年齡差不多的也有不，找起來就跟大海撈針似的，別灰心，隻要人活著，肯定有一天能找到。”

活著……

沈時景呼吸一滯，是啊，前提是，他母親還活著。

但倘若，人已經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