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這所大學門口,緒低落地盯著來來往往的人,所有的人影都是閃模糊的黑與白,毫無生機。
很突然地,混沌的視野里闖一個影,是彩的。
淡淡的、海水的藍。
他像一尾充滿生命力的魚,游蘇洄寂靜無聲的死海之中,留下揮之不去的漣漪。
差—點按下的生命終止鍵變了暫停。
他們之間的巧合不是一次兩次,次數太多,漸漸地像是某種命運的指引,好像冥冥之中存在一雙無形的手,將他們推在一起。
蘇洄很相信宿命這樣玄之又玄的事,認為這很迷人,像無法擺的漩渦。
為室友之后,他們的集落到一個小小的房間,但也稱不上多。寧一宵很多工作,總是早出晚歸,大部分時間都不在宿舍,而蘇洄因為躁期,經常難以忍獨自待在房間,所以深夜還在校園的馬路上徘徊。
有好幾次寧一宵騎車回來時,發現蘇洄獨自兜著圈子,還覺得奇怪,停下來問他在做什麼。
「我?我在玩兒。」
「玩什麼?」
蘇洄眉眼彎彎,昏黃的路燈照在他頭頂,連發都浮著點。」自己和自己玩。」
蘇洄焦躁時睡不著,但又不好在寧一宵已經睡后再出去,怕吵醒他,所以偶爾會悄悄地下床,不穿鞋,怕拖鞋有聲音,就赤足踩在瓷磚地面,輕輕地在黑暗中來回走,像一只被困在狹小玻璃柜里的、不安的貓。
但他并不知道,很多時候寧一宵其實并沒有睡著。他看到了自己怪異的一面,不過從未穿。
后來蘇洄有發現,因為偶爾在他睡不著的時候,寧一宵也會突然起,嚇得蘇洄立刻回到床邊坐下,不敢吭聲。
「我突然有點失眠。」寧一宵眼睛,轉過臉,「你也沒睡吧,想不想喝冰飲料?」
他用一些看上去沒什麼破綻的方式,陪伴蘇洄度過躁期難捱的夜晚。
兩個人的距離慢慢拉近,早上會一起出門,中午約著吃午飯,偶爾也會一起去圖書館通宵自習。
蘇洄甚至清了寧一宵夜班回宿舍的必經之路,時常在那里兜圈子,裝作是偶遇,實則是等他回家。
蘇洄走路總不看路,不是低著頭就是看寧一宵,很容易撞到障礙,寧一宵著急便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將他拉回安全地帶。
也是在這些瞬間,屬于他的信息素會短暫地在蘇洄上停留。
沒多久,隔壁幾個宿舍提議搞聯誼活,找來了同系的一些omega,原本寧一宵不想參加,但不好推辭,只得答應。
蘇洄在躁期非常需要傾訴的缺口,甚至有時候會和食堂里素不相識的學生聊天,因此隔壁的alpha學長—邀請,他便立刻同意。
他是當天整個聚會里唯一的beta,但卻莫名坐到最中間,被包圍住。
寧一宵坐在他的斜對面,看著他熱絡地和餐桌上的其他人聊天。遲到的一個omega孩兒搬來了剛剛收到的快遞,是一大箱櫻桃。
「我媽媽給我寄的,大家嘗嘗。」
「哇,正好當飯后甜點!」
「謝謝!好甜!」
蘇泗發現,寧一宵—顆櫻桃都沒有吃。
散場后,他們還想組夜場局,但寧一宵一反常態地直接拒絕了,「我先回去了。」
蘇洄原本已經應下去ktv唱歌的邀請,但一看他要走,也還是沒猶豫便跟著走了。
「哎哎,小河怎麼走了?不是說好了一起去嗎?」
「我不去了,突然有點不舒服,你們好好玩!」蘇洄笑著沖他們揮手,快步跟上了獨自離開的寧一宵。
「等我一下嘛。」他努力短距離,總算和寧一宵并肩走在一起。@無限好文,盡在華書閣
寧—宵沒什麼表,也沒說話。@無限好文,盡在華書閣
聚餐時很多人和蘇洄有互,他長了一張很容易給人帶來遐想的臉孔,無論男男,alpha還是omega,都很容易被他吸引。
又因為是beta,就算是有親舉也不會奇怪,一頓飯下來,不知道多alpha搭過他的肩膀,甚至還有omega湊上來,借著看他睫長度的蹩腳理由抓他的手臂。
所以此時此刻,蘇洄的上沾著很多人的信息素。
而他自己渾然不知。
「你怎麼了?」蘇洄覺察出寧一宵的過分冷淡,歪了歪頭看向他,「怎麼好像不太開心。」
寧—宵扯了扯角,「沒有。」
一旁有自行車從他們后面騎過來,蘇洄心里在意他的事,沒發覺。關鍵時候,寧一宵直接攬過他的手臂,將他拉到自己左邊。
「看路啊。」他聲音很低,抑著什麼。
蘇洄遲鈍地點了點頭,「嗯…」
氣氛太尷尬,他試圖找一些話題,「寧一宵,你是不是不吃櫻桃啊?你都沒有吃。」
寧一宵點了頭。
「你想吃嗎?」他從口袋里拿出來,「都給你。」
蘇洄接過來,指尖到他的手指,很涼。
寧一宵想到櫻桃的味道,便會覺得反胃,想起那些令他作嘔的年記憶。他再也不想回到那個地方,人欺凌卻無法反抗。
忽然,手臂被輕輕拉拽了一下,寧一宵也從痛苦的記憶里被拖出。
「我給你表演一個技能。」
蘇洄—副想逗他開心的樣子,「你看。」
他將櫻桃的梗取下來,放進里,抿起,片刻后吐出舌頭。舌尖上躺著—枚打了結的櫻桃梗,像─顆被丘比特穿的心。
「厲不厲害?」
寧一宵怔了怔。
他忽然很不想這一瞬間被其他人看到,卻又在大腦的深滋生出一種艷麗的幻想。和信息素無關的。
那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產生了想要標記一個人的沖。可這個人偏偏無法被標記。
回宿舍的路上,他將有關櫻桃的腐爛年片段摘錄出來,傾訴給蘇洄,原本是想勸自己清醒,卻反而越陷越深。
因為蘇洄看上去好像快嬰了。
寧一宵很想說,不要對別人出這樣的表,但他沒有說出口。
畢竟他甚至沒辦法左右任何其他人的信息素在蘇洄上停留。
不寧一宵控制和左右的事太多太多,這些挫敗逐漸將他塑造一個高控制傾向的人,想時刻保持整潔、有序,希—切都發生在預期以。
偏偏蘇洄就是其中最不可控。
后來的許多天里,蘇洄都會回家,不和寧一宵一起吃午飯。但每次寧一宵晚上回宿舍,都會在自己桌上看到一束鮮花,還有一份櫻桃味的甜品,每次都不—樣。
「你家開甜品店的?」
蘇洄聽到一頓,「都是我自己做的。」
寧一宵嘗得出來,畢竟蘇洄實在不是擅長烹飪和烘焙的人,但后來的幾次做得也越來越好。
蘇澗總是會說奇怪的話,和寧一宵認識的任何人都不同,和那些因為覺得他是頂級alpha而親近的人不一樣,也和喜歡他外表而靠近的人不同,他總是話題跳躍,說很多天馬行空的話,總會在某個不起眼的時刻,語出驚人。
比如現在,他說想讓自己以后想起櫻桃,不會討厭。他說想陪他一起被人欺負,陪他吃壞掉的櫻桃。
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奇怪的人。
在他說完后,寧一宵陷長久的沉默,在寂靜的深夜,他忽然靠近蘇洄,半低著頭,鼻尖幾乎要到蘇洄細白的脖頸。
「你….…」
「他們說其實beta也有信息素,只是很淡。」寧一宵試著聞了聞。
他只嗅得到淡淡的櫻桃氣味。
或許是因為蘇洄吃掉了油蛋糕最頂端的黑櫻桃,角還沾著紅的。
寧一宵差─點吻上去。
「聞得到嗎?」蘇洄的·繃得很,「什麼味道?」
寧一宵搖了搖頭,起,將距離拉開了。
「沒有味道。」
他們之間的關系忽遠忽近,像一場亟待揭曉最終結果的游戲,勝利者懸而未決。
蘇洄半夜睡不著,躺在床上,會轉向寧一宵的床。寧一宵總背對著他睡,臉朝著墻壁。
他只能看到寧一宵寬闊的后背,和微微凸起的脊骨。
偶爾,蘇洄會冒出非常冒險的念頭。
很想抱一下他的后背,將頭埋在他的肩胛骨,用力地聞—聞。
那樣會聞到冷杉和海鹽的味道嗎?
他知道不會。
只有alpha和omega可以,每一個寧一宵的追求者都可以。唯獨他不行。
追求蘇洄的人也相當之多,明明是個beta,卻比任何可以釋放信息素的人更加招蜂引蝶,這一點著實令寧一宵困。
但仔細想想,其實也沒什麼好困的,蘇洄本就像個漂亮的漩渦。
多看幾眼就會陷進去。
何況他自由得像風,本也不會屬于任何人,自然可以被任何人擁有。
他們都陷彼此所不知曉的怪圈里,日復一日,為對方深夜難眠的原因。
直到蘇洄又一次無征兆地陷郁期,不得不躲回家里,住院、治療,一切都常規到不能再常規,他應該早就習慣。
可躺在病房的蘇洄卻總是出現幻覺,幻想旁邊有一張床,床上是他所悉的背影。
中途他們對蘇洄進行了檢查,但很多檢查因他的狀態不佳而沒完,譬如別分化的檢查。反正每次結果都一樣,做不做并不重要,也沒人在乎,他的家人早就放棄。
醫生也別無他法,只是囑咐他,如果覺不對,要立刻告訴他們。
蘇洄沒覺有不對,他什麼都覺不到,何況是虛無縹緲的信息素。
這樣的況持續到郁期結束,他和寧一宵也失聯了將近一個月,等到蘇洄終于能面對手機和社件時,打開和寧一宵的對話框,才發現其實他發過來的信息也沒有想象中那麼多,不免有些失。
或許輔導員向他解釋了,又或許寧一宵其實也并不在意。
這樣的念頭徘徊在蘇洄的腦海,令明明躁期的他也產生了低落緒,但他還是第一時間返回了學校,天氣并不好,沉沉的,像是要下雨。
蘇洄突然很想快一點回去,于是加快腳步,跑得很快很快,上樓梯幾乎不停歇,就這樣跑回了他們的宿舍,刷開門。
房間里很安靜,覺寧一宵并不在,窗簾被拉著,屋子里很黑,蘇洄抬手打開了燈。
下—秒他便愣住。
寧一宵那張總是整潔到沒有毫褶皺的床上,堆滿了他的服,一件又一件,包圍起來,就像是一個巢。
蘇洄看向自己的柜,里面都被清空了。
發生了什麼?
蘇洄心里閃過一懷疑。
他走過去,發現那堆服的最中間放著的是新生報道時穿的那件。
服的上面還放著那張寫著聯系方式的紙巾。@無限好文,盡在華書閣
不知為何,他的心忽然跳得很快,正不知所措時,門鎖滴的一聲響起。蘇洄無可躲,離開了床邊,自陣腳,竟不自覺走到了門口。
門被拉開,他正面對上打算進來的寧一宵。
寧一宵穿著黑的連帽衫,戴著帽子和黑口罩,把自己裹得的,眉頭鎖,看上去很不舒服。
和蘇洄對上視線的瞬間,他明顯慌了。
這是蘇洄第一次看到他出這樣的眼神,像只知道自己做錯事、很怕被趕出家門的小狗。
「你怎麼回來了?」
蘇洄發現他的口罩下有什麼,于是手,摘下了他的口罩。
寧一宵戴了止咬。
蘇洄愣了愣,低頭又瞥見寧一宵手里提著的明購袋,里面似乎是抑制劑。」寧—宵,你是不是……進易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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