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一一坐在等候室椅子上。

張嬸已經帶著心心回家了，留在醫院陪著許長明。

但說是陪著，什麽也幹不了。許長明出了急救室馬上就進了重癥監護室，張嬸看實在湊不出錢來，還幫忙墊了一部分。

張嬸已經告訴徐建仁在病房裏對父親說了些什麽話。

那對許長明的打擊一定非常大。

許一一站起，過玻璃窗看著裏頭躺著的人。閉著眼睛，上著管子，臉上還戴著呼吸。頭發已經花白，出的那部分臉部線條已經蒼老得令人驚心。

短短時間，許長明就已經憔悴蒼老得像是變了個人。

許一一額頭抵著冰冷的玻璃窗，強忍下翻湧的淚意，忽然想起來，今天還沒去看小晨。

深呼吸一口氣，喃喃道：“爸爸，我先去看看小晨，你等我回來。”

說完，提起沉重的腳步，走出等候室，然後從旁邊樓梯間一層一層往上爬，到了兒病房區。

還在走廊上，就聽到一陣輕快的笑聲從病房裏傳出來。

拍了拍臉，對著走廊上的玻璃倒影努力出一個甜的微笑，然後走進了病房。

“姐姐！”

小晨看見進來，眼睛都亮了，臉上的笑意更盛，“你快來看我做的模型！”

許一一笑著走近，看他手上舉著的飛機模型，巧別致，每個部位細節都扣，看出拚裝的人費了不心思。

也看得出這模型造價不菲。

“晨哥哥，媽媽說我們要回家了，可以把飛機還給我嗎？”旁邊站著一個雕玉琢般的小姑娘，正眨著大眼睛滿臉盼的看著小晨手上的飛機。

許一一笑笑，從小晨手上拿下模型，遞給了。

小姑娘興高采烈的奔進了對麵病房，一個中年人摟上，正好對上許一一的視線，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

許一一微微欠還了個禮。

回過頭看著弟弟羨慕的眼神還盯著對麵，心中微微一酸。

了他的頭：“乖乖打針吃藥，姐姐就給你買一個更大更好的，怎麽樣？”

“真的？！”小晨興得臉都紅了，長年虛弱的實在不適合蹦跳，他隻能出手對姐姐道，“拉鉤！”

許一一依言出手，跟他鄭重蓋了個印。

小晨沒有鬆開，清秀俊朗的小臉皺一團：“姐姐，你的手為什麽這麽涼？”

他出兩隻手來，將許一一冰涼的手窩在自己的手心，還打算拉進被窩來給暖手。

許一一覺得自己眼睛酸脹得厲害，連忙將手出來，努力出笑容道：“姐姐沒事，你乖乖的，我明天再來看你。”

“爸爸媽媽呢？”

“……他們最近太忙了，可能這陣子都來不了。”

“姐姐。”小晨喊了一聲，一瞬間眼神中閃過遲疑和痛苦，卻又很快消失不見，隻對出一個燦爛的笑來，說道，“那我就等他們有空了再來沒關係的。”

許一一心中一痛，過手去了弟弟的頭。

什麽都說不出來，頭哽住，怕自己一開口，下一刻就要嚎啕大哭。

小晨從小不好，這幾年本就是住在了醫院，他這麽聰明敏，一定已經意識到家裏出了變故。所以他越發的乖巧，不給添一點兒麻煩。

許一一隻能學著他的樣子，眼睛彎一個月牙兒，角慢慢上揚，然後俯下抱了抱他，給他蓋好被子，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