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煙知道他這個時候心里不好，并沒有計較他的舉，但覺得有些話必須說“已經很久了，要不……不要讓再苦了吧？”

說話間，眼淚又流了下來。

江時羿抬眼看，眼神卻是茫然的，他灰白的了，沒能發出聲音。

嚨里仿佛梗了一團棉花，他扭頭看向重癥監護室被拉起的簾子，好像是想要從那里找到什麼答案。

江城源想了想，問醫生“如果不上呼吸機的話，會怎麼樣？”

醫生回答“其實還是可以搶救，但是氧沖不上去，所有的會慢慢衰竭，如果能救過來，最多再有幾個小時。”

顧煙聞言，別開臉，再也忍不住，淚如雨下。

明明他們一直在做心理準備，但是到了這一刻，好像多準備都不夠。

江時羿還是不說話，江城源看了他一眼，對醫生說“不上呼吸機了，你們盡力……用溫和一點的方式搶救吧。”

醫生回到重癥監護室，樓道又安靜下來。

顧煙出紙巾眼淚，但是越越多。

江時羿的有些無力，他背靠著墻慢慢下去，手攥又松開，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

顧煙走了，如果沒有，這個世界對他來說，就沒有家了。

他的手扶著額頭，就這樣靜靜地，毫沒有形象可言地蹲在地上。

不知道時間過去多久，醫生再次從重癥監護室里走出來，摘下口罩告訴他們“病人的呼吸和都在衰竭，剩下的時間，最多也就一兩個小時……都這時候了，你們可以直接進去看看了。”

醫生和護士暫時地退了出來，江城源最先邁步走進了重癥監護室。

顧煙將眼淚干，眼睛已經紅腫，沒有再貿然去江時羿，只問他“你不進去嗎？”

江時羿還很不講究地蹲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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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著頭，手扶著額頭。

他不想去，就好像不進去見最后一面，就永遠在。

那麼他心里，永遠有個屬于他的家。

“最疼你了……”顧煙忍著哽咽，“你還是去吧，不然，遲早會后悔。”

江時羿卻仍舊紋不，好像一尊雕塑。

過了十幾分鐘，江城源從里面出來，喊江時羿的時候，語氣略重了些，“你快進來吧，你醒來了，問你在不在，這可能是最后一次說話的機會。”

江時羿還是沒有，他也知道，他現在像個頭烏，但是他害怕。

他甚至想，如果要死的人是他自己就好了，他就不用面對這些。

不管是顧煙的離開，還是現在的狀況，都讓他有一種將要無法呼吸的覺。

顧煙咬咬，忽然手去抓他的手臂。

他一驚，一把甩開，然后站起，形不穩地晃了晃。

“你清醒一點！”顧煙聲音拔高了一度，“現在需要你，需要你陪在邊，你不去嗎？如果不去，你余生都會后悔！”

他渙散的視線，終于慢慢開始有了焦距。

顧煙抓著他的手腕，將他帶到了重癥監護室門口，又推他，“快去啊！”

他被推進了重癥監護室，看到里面的景象。

躺在病床上，蒼白虛弱，渾連接著各種生命征監測的儀，還戴著氧氣罩，聽見聲響，側過臉來看著他。

他的雙拳一下子攥

，努力深吸口氣，終于邁開腳步走了過去。

在病床邊坐下，他出手握住冰涼的手，喊了一聲。

江看著他，眼底有淚，手指在他手背上挲，艱難地開口道“時羿……”

他很勉強地出了一個笑，然而，他眼眶也逐漸潤，他盡全力忍著，另一只手了花白的頭發，“，我來看您了，我……”

他結滾了下，腔里，悲傷無的緒翻涌著，讓他不知道要說什麼。

江出個非常虛弱的笑容，說“你好好的……對小煙，好一點。”

他點頭，咬著，死死忍著淚水。

“你脾氣不好……得改，”江氣短，話說得吃力，“別欺負媳婦兒，……以后要給你生孩子呢，要為你吃苦的……”

江時羿攥了的手，忽然想到什麼，說“，我和小煙都在努力，您很快就會有重孫了，您……”

他在說謊，但他什麼都顧不上了，他只想讓高興一點，他想說，您能不能不要走。

能不能留下來，等著，看看重孫。

但是這樣的要求，何其荒唐，他的眼淚，終于還是從眼眶落。

江艱難地抬手要去他的臉，他主過去。

的手了他的眼角，“小煙呢？讓我看看。”

江時羿站起去門口，喊了一聲顧煙，“要見你。”

顧煙和江城源都跟在江時羿后走進了重癥監護室，顧煙湊到病床前，抓住了的手，努力彎起角沖笑，可是當開口，嗓音卻是有些嘶啞的“。”

江手指了，想要反握住的手，但是老人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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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力氣，最后只是用手指輕輕地挲的手。

顧煙咬著，不敢開口，害怕再開口會發出哽咽聲。

江手又一，從掌心離，然后慢慢往下，落在了的小腹上。

顧煙愣住了。

的手就這樣隔著料，覆在小腹，過了片刻，的了，“我覺得，我已經有重孫了……不，是個重孫……”

顧煙一時間沒忍住，眼淚滾落下來。

江說“真的，我覺得……”

老人話沒說完，突然就又開始咳嗽。

顧煙慌無措，江時羿和江城源也一樣。

江城源立刻去外面了醫生。

有醫生過來，拿著一個噴劑類的藥給江里噴，往復幾回，的咳嗽終于停止。

但是，老人被這陣子咳嗽耗盡了最后的力氣，抬起手，對著江時羿的方向，輕輕抓了下。

江時羿趕忙過去拉住的手。

“要……好好的，”江的意識似乎已經不是很清楚了，呢喃著“你們……你，你爸爸，還有小煙……你們，要好好的。”

說完，老人似乎是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江時羿握著的手，說“您放心，我們會的。”

他以為，還會說點什麼的。

但是，閉上眼，只是極其微弱地呼吸著，不過是幾個來回，最后努力地睜開眼，但是很快就又閉上了。

心電監護儀的警報，尖銳地響了起來。

幾個醫生圍了過來，頸脈，探鼻息……

最后，其中一個醫生掐了表，宣告了死亡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