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市傳大校園，一場如火如荼的海選在表演係的多教室開展。

整個表演係的學生都快試遍了，導演臉上卻無一滿意。

“都在這兒了嗎？”

已經三天了。

表演係的老師訕訕，餘總忍不住往中間位置的年輕男人掃去。

“基本...都在這兒了。”

五大三的導演擰起眉頭：“什麽‘基本’？”

老師磕磕的：“還有一個...本來是表演係的，現在已經在轉係了。”

導演微愣，下意識看向旁邊的男人。

居於正中的男人很年輕，簡單的白襯衫，熨的黑西，將他冷洌疏離的氣質拔高幾分。

“這...”導演拿不定主意，“剛才有個還不錯。”

年輕男人淡淡掀眉，一口磁沉的腔調又人：“你自己定啊，本就來玩玩。”

“您看這樣行不，”表演係老師諂道，“要不我把最後一個喊來，先試試，行的話，係轉不轉得，再說。”

這話明裏暗裏著別的意味。

仿佛在說，如果他們能瞧上，這個轉係，他們可以人為的，讓轉不。

導演可有可無，並未抱太大期，而年輕男人則鼻息輕哂，似笑非笑：“還能這麽欺負人啊？”

“......”老師不著頭腦，“那您的意思？”

“玩唄，”年輕男人不羈，懶著腔調，“又不幹本的事兒。”

他額頭碎發半遮住眉眼，表玩世不恭，別人揣不他的想法。

導演輕咳了聲：“有的資料嗎，先拿上來我瞧瞧。”

老師連聲道：“啊有有。”

說著，他將最後一份資料遞過去。

導演細細看了，歎：“長得倒是漂亮...但校花不是啊，我覺得比校花好看。”

“是吧，哈哈...”老師訕笑，“學生部的評比，咱們也不清楚。”

“名字也不錯，”導演繼續嘀咕，“薄暖，聽起來就暖洋洋的...”

然而他話未落，中間一直無於衷的男人猝不及防僵住。

他鼓深一陣滋滋噪音，細的眼睫沉下兩分，麵部表如同被虛化般，變得模糊不清。

導演歪著子，將首頁帶照片的資料送到他眼下：“你瞧，氣質倒符合我要的那個角。”

照片上的姑娘穿了件帶墨藍蝴蝶結的白襯衫，長發披散在肩，明豔的長相卻又被如死水一般的眼神凍住幾分，莫名斂了俏的氣質，變得疏離冷淡。

年輕男人的視野頃刻間被照片上的孩子占據。

他目直勾勾的，死死盯住那張照片，出的手指不易察覺的，指尖在快要到照片上孩子的臉時，倏地停住。

這異樣讓周圍幾百號人側目。

導演窺他神，試探問：“認識？”

沉默良久。

年輕男人輕抬眼皮，似在抑緒，不冷不熱問：“為什麽要轉係？”

“......”表演係老師頓住，男人雖年輕，氣場卻強大，他不敢不回，“可能...不喜歡表演，想要轉去藝設計，隻是...轉係很難，要本專業達到年級第一，文化課績是夠了，但專業課...”

就憑海選不參加，專業課劃水，就別想拿到第一。

這話一落，年輕男人眸中冷戾的掃他，老師訕訕噤聲。

導演輕咳了聲，打圓場：“小二，這是傳大的校規。”

男人麵無表，抬手將那份資料到桌麵，偌大的場麵寂寂，他冷淡鬱的吐了句：“我的人，明白？”

-

傍晚時分，學校裏大批的同學推著箱子，軲轆軲轆往校外走。

已經到暑假了。

薄暖剛把快遞寄出去，先給薄煦打了個電話，確認他兼/職的地點，又囑咐他注意，有時間去看他。

走到公告欄前，駐足打量，記下幾份招暑期工的聯係方式。

網店剛剛起步，賺的錢並不足以支付的學費和生活費，需要先把下學期的難關給過了。

記完後，將小本子塞進包裏，低頭轉。

下一刻，徑直撞進一個人懷裏。

對方上的很，薄暖踉蹌後退，手心捂住額頭，咽下痛呼後，下意識道歉。

道完歉後，避開對方的位置，瞧也沒瞧，從他側越過。

忽然。

薄暖挎在肩上的包帶倏地被人扯住。

惶惶然回頭。

滿五六紙張的公告欄前，長鶴立的男人濃眉星目，優越的下顎繃著，薄抿直線。

單論長相，他能甩傳大前段時間剛選出來的校草一大截。

但氣質過於冷，且黑沉的雙眼要殺人似的，死死攫住震驚、惶恐、茫然、失措的眼睛。

猝不及防撞上這張眼至極的臉，薄暖恍惚：“你...”

男人一言不發，咬似有若無的鼓。

薄暖冷不丁想起兩人最後一麵時鬧的不愉快，條件反後退。

這一個小作被男人盡收眼底，他瞳似乎結了厚冰，折出的兩分寒能直接把刺傷。

見他始終不說話，薄暖抿抿，尷尬而僵的開口：“是不是撞疼你了？”

既然他沉默，薄暖也打算裝死到底。

指不定他都不記得了，也許是剛才把他撞疼了，想算賬來著。

“......”男人很高，薄暖悄悄覷他，“對不起...既然你沒什麽事，那我先走了。”

說罷，夾了胳膊上的包，倉惶想逃。

“薄暖，”男人忽地開口，嗓音又沉又啞，緒不明，“外婆走了。”

“......”

孩子單薄的後脊仿佛僵住，無人知曉的角度，咽下攀升到眼周的酸，艱難了句：“你...你節哀。”

語畢，落荒而逃。

左殿沒追。

他雙眼猩紅，盯住那個一轉眼就跑沒影的孩子。

白眼狼。

短暫的咬牙切齒後，浮到心頭的，是巨大的驚喜。

他找了這麽久的人。

原來就在寧市。

就在他眼皮子底下。

-

薄暖回到宿舍後，舍友們瞧的眼神極怪，有不屑、有討好、有小心翼翼。

薄暖跟舍友關係不好，沒搭理這些奇怪的眼神，坐在自己桌前打開電腦。

“薄暖，”室友張燕靠過來，“原來你認識這麽大的人啊？”

“......”薄暖回頭，“誰？”

“寧市左家的二爺啊，”張燕說，“這幾天的海選他一直坐主位呢，你也太不夠意思了。”

“......”

薄暖卷翹的眼睫輕簌。

過往對左殿家庭的認知，在這一刻碎的七零八落。

原來他不是跟外婆相依為命的輟學年。

難怪他花錢大手大腳，沒有節製。

難怪他子張揚跋扈，拽到天不怕地不怕。

但和自己又有什麽關係。

他們早已沒了關係。

“那什麽，他說，你是他的人？”張燕試探著問，“你們，男朋友？”

“......”

薄暖啞聲。

另一個室友駱杉打量茫然又呆愣的表，不由得口而出：“你不會傍大款了吧？”

“傍也沒事，”張燕說，“這左家二有錢有又年輕，人家要能瞧得上，我也樂意。”

眼，意味深長道：“你這轉係原本轉不的，這下應該沒問題了哈，可沒人敢卡你了。”

們你一言我一言說得有趣，薄暖大腦一片空白，宕機了似的。

從公告欄前遇見左殿，又發現他的份，再到張燕幾人的話，思緒一團麻線。

兀自迷糊時，擱在電腦旁的手機響了。

是個陌生號碼。

寧市的。

接通後，那頭短暫的沉默，須臾，男人語帶命令的口吻沉沉傳了過來：“微信通過。”

“......”薄暖瞠目，磕磕，“你、你怎麽知道...”的號碼。

話未說完，剩餘的半句便咽了回去。

既然發現在這裏，想得到的號碼，對左殿來說，易如反掌。

男人沒答，隔著電流，他嗓音遙遠而寡淡：“薄暖，這是你欠我的。”

該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