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穗干笑一下,轉去了東院。
今日他們要去的鎮子長平鎮,蕭姑母就嫁到了那邊,離靈水村有六里多地。
佟穗聽父親講過,說長平鎮是縣城北面這一帶最大的鎮子,鎮里面有條街專門賣各種東西,因為縣城太遠了,周圍村落的百姓都是去長平鎮添置家用。
靈水村的熱鬧已經超出了佟穗的想象,真不知道鎮上該有多好。
出門要穿面點,可佟穗也不想太出挑,留著出嫁新做的兩套春秋裝沒,從柜子里翻出一套七八新的舊——桃紅的衫子、柳芽青的長。這還是兩年前趕上一段太平時候,母親給扯的新布,佟穗斷斷續續穿過幾回。
換好了,佟穗拿起柜子上的銅鏡上下照照,目在襟前頓了頓。
怪不得蕭縝說瘦,從十六到十八歲,只是長高了些,其他地方似乎都沒什麼變化。
佟穗咬咬,不變才好,變蕭玉蟬那麼鼓,這件衫子可能會顯得。
正胡思想,門板突然被人推了下,像是要進來卻沒料到里面落閂的那種無意之舉。
“在做什麼?”蕭縝問,馬上要出門了,他真沒料到這麼會兒功夫也要如此防備。
佟穗匆匆放好銅鏡,過去開門。
蕭縝瞧見的裳,視線頓了頓,再移到藏畫的箱籠上:“車備好了,帶上畫。”
佟穗怪尷尬的:“真不用裱,收在箱子里不會弄壞的。”
裱上就方便掛了,怕蕭縝真把畫掛在墻上。
蕭縝:“裱吧,三弟妹知道你如此珍惜送的畫,肯定會高興,況且的畫工也值得裱,保存好了當傳家寶都行。”
這兩條理由哪條都讓佟穗頗為心:“那,那就聽你的。”
爬到炕上,將已經仔細卷起來的畫取出來。
蕭縝從老爺子那邊借來一支畫匣,暫且裝畫用,到了鎮上裝裱時自會配上新匣子。
佟穗又去柜那邊取荷包。
蕭縝見了,道:“今天的花銷都走公賬,不用私房。”
佟穗用下指指畫匣,裱自己的畫,當然要花自己的錢。
蕭縝直接將荷包放回去,攥著的手腕往外走:“你現在是蕭家媳婦,不用分那麼清。”
佟穗:“……”
騾車已經牽到了東院前門外,蕭涉坐在車轅上,晃悠著等兄嫂,柳初提著一摞用油紙包好的鹿餡餅走過來,這是要送去蕭姑母家里的。
佟穗瞧見車板上放著一摞木板,好奇道:“這個要拿去鎮上賣?”
蕭涉:“不知道,二哥我放上來的。”
蕭縝簡單道:“不賣,打兩套桌椅。”
佟穗目前只去過柳初、林凝芳的房間以及書房學堂,想著可能是其他人屋里需要添置桌椅吧,便沒多問,反正花的是蕭家的錢。
同柳初道別,三人坐車出發了,佟穗坐在車板中間,蕭縝坐在車尾。
經過村子時還有村人打招呼寒暄,出了村南沒多久,蕭涉忍不住了,回頭看看,納悶問:“二哥二嫂,你們怎麼都不說話?”自家爹娘在一起時娘總要絮絮叨叨,四兄弟出門時就更熱鬧了,蕭涉很不習慣此時的安靜。
佟穗瞥向蕭縝。
蕭縝對弟弟道:“你想說就說。”
蕭涉記起二哥的脾氣了,哼了哼,招呼佟穗:“二嫂你坐我邊來,咱們倆聊,三哥說二哥就是悶葫蘆。”
佟穗:“……在這兒也一樣,你說吧,我聽得見。”
蕭涉:“二嫂你會唱曲嗎,我姐喜歡唱,可唱得不好聽。”
佟穗:“那也比我強,我都不會唱。”
只會唱一首哄孩子睡覺的,還是以前母親哄弟弟時哼的,聽多了就學會了。
蕭涉:“行吧,我會,我給你唱。”
佟穗笑了笑。
蕭涉真的唱了起來,應該是從蕭玉蟬那里學來的曲,講姑娘思念郎,偏蕭涉的嗓音憨憨的,顯得傻里傻氣。佟穗沒忍住笑,可瞧著蕭涉自得其樂的逍遙樣子,漸漸就不笑了,聽得久了,又覺得這小叔唱得還好聽。
一直看著蕭涉,白皙的臉帶著的笑。
蕭縝看看五弟,再看看拉車的騾子,將視線投向遠方。
六里地,坐騾車好像很快就到了,佟穗看見一排排整齊的房屋,東西兩側還能看見頭尾,更南邊被一間間房子所擋,本看不到頭。
正新鮮著,忽然發現進鎮的路口旁邊東倒西歪地坐著幾個衫襤褸的流民,瞧見他們,流民打起神,捧著破碗圍了上來:“大爺行行好,賞我們幾口吃的吧!”
騾車車板才多高,佟穗臉一變,連忙挪到蕭縝邊。
蕭縝左手將摟到懷里,右手舉起放在明面上的一把缺了刃的砍刀,冷眼看向即將撲到車前的一個流民。
他的刀再加上蕭涉甩得嗖嗖響的馬鞭,功將流民們嚇退。
等騾車走過這段,前面路側便沒有群的流民了,偶爾有一兩個都是老老實實地跪在路邊,宛如乞丐,抬頭時出一雙灰敗的眼睛。
兇惡的流民讓佟穗害怕,這樣的讓心生不忍。
無錢資助,只能不看。
了流民的威脅,佟穗改與蕭縝并肩坐著,默默觀察這座鎮子。
遠遠著時,能到鎮子的氣派與繁華,真的進來了,佟穗則辨認出更多戰留下來的痕跡,有的人家門外的墻上還殘留著漬,有的人家門板被刀砍爛卻無力修補,走在街道上的人們大多面黃瘦,有歡聲笑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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