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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落日前》 32、32

“真喝醉了?”陳燃忍不住笑。

之前就聽譚駱說過, 譚驍怕貓,但凡有貓出現的地方一定沒有譚驍,繞道三百米, 上次在貓咖,他隔著玻璃, 反應沒這麼大,現在的手, 是知道他真的怕了。

譚驍抿,頭也靠到的肩膀, 不去看。

陳燃低頭,去他,一點又一點,想讓他能抬起來。臉頰和臉頰的,還能覺他的溫度, 很燙, 不知道是因為醉酒還是臉在紅。

“那個東西是影子,不是貓。”陳燃給他解釋, 掰轉他的頭, 讓他去看旁邊的臺燈,“你看那邊兒,有臺燈,還有袋子,投到了白墻上。”

譚驍跟著,看了過去。

陳燃看他的表還覺得他不信,實在覺得可,放低聲音,去哄他:“要不要我關一下燈?”

“嗯。”

譚驍的手稍微松了些, 但還沒完全松開,陳燃單跪在沙發上,陷了一個小坑,越過譚驍,一手在他的另一側,隔空,去臺燈的開關,關上。

整個辦公室全暗了,只有他們兩個人,靠了窗外的路燈,和的月,勾勒出窈窕的姿,一條很優雅的曲線。

陳燃關上燈,回,對上他的視線。

譚驍在看

的腰上是他來的手,男人在這方面不用腦子,出于本能,漂亮不漂亮,想占為己有,他都能判斷,但也出于克制,手指只停留在服的邊緣,隔著料,還是能覺到他灼熱的指腹,說不上心里是什麼滋味,就聽他問。

“能親嗎?”

他說這話太直白,在電影院也是,即使聲音很小,在耳邊問,也怕被其他人聽到。

陳燃啊了一下,自打兩個人上次接吻,他們還沒來得及再好好接一次吻,要正兒八經算起來,這應該是第二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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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驍不像是線照不到他的臉上,低頭,也只能勉強對焦上他的眼底,在暗能遇見的倒影了。要親了嗎?面上強忍冷靜,心波濤洶涌。

想提前閉一下眼,又怕錯過他落下的瞬間。

的,又著急,又不知所措。

“你怎麼還不……”不親就算了,都急了。

陳燃垂眼,覺到他的呼吸就噴灑在的鼻尖,在默念什麼,聽清那是一串數字,是他在倒計時。

都喝醉了,他怎麼還記得上次的約定?三十秒,原來是在倒數,還以為他是故意在惹急,又是好笑,又是無奈。

頓了一會兒,一字終于落了下來,吻也是。

譚驍的微微發燙,表皮很干,他沒用勁,作很輕,幾乎可以用蹭來形容。

沙發墊以他為中心,下陷的更厲害了,譚驍松開,埋頭,的肩窩里,輕輕嗅了嗅,其實以為有貓的時候,他就醒了的,想親得更深一點兒,但又想著自己喝了酒,味道不太好聞,要是真的親了,怕陳燃難,緩解一下就算了。

“你是不是裝醉?”陳燃從他上躲開,想明白了。

真醉的人哪兒會默念數字,親起人來哪兒會這麼講道理。

“沒有。”

“那你知不知道這是幾?”陳燃不信,在他面前比了個數字,是二。

譚驍抬起眸,如實回答:“二。”

“你沒喝醉。”陳燃果斷從他上躲開,賭氣,坐在了一邊。

其實自己也不知道氣什麼,覺得白白占了便宜,但這個便宜又占得還開心,但又想跟他發一點小脾氣,誰讓他讓自己等了那麼久。

譚驍問:“生氣了嗎?”

“沒有,哪兒那麼容易氣。”陳燃基本上不跟人置氣,又半真半假地回答他,“就是失,我還以為你是真醉了看到貓,還想套你點兒真心話,現在全落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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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驍偏過頭,他的手又想來牽,想握住:“你現在問。”

陳燃沒明白他的意思,余匆匆地瞥他一眼:“什麼?”

“現在問。”譚驍對說,“想知道什麼,我告訴你。”

陳燃側過頭看他,眼底是期待。

當然有很多事想問他,但現在最好奇的就是譚驍怕貓的事,連譚駱都不知道原因。人有害怕的東西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但陳燃總覺得害怕一樣東西會有源頭,不能是天生的。像小時候最怕臥室的窗簾,因為那段時間看了太多恐怖片,總覺得窗簾后邊會躲藏什麼東西,譚驍怕貓,也是應該有原因的。

譚驍打開旁邊那盞臺燈,拉開下邊的屜,拿出一罐扁長型的鋁罐,是薄荷糖,打開,倒到手心里,還有多余的。

“確定是這個?”他嚼碎兩顆,側過頭,問吃不吃。

氣息已經不再是難聞的酒味,很清新的薄荷味。

陳燃點頭。

“小時候家里養過只貓,波比。”譚驍送到邊,繼續,“波比不喜歡我,見到我就抓我,從臉到脖子,甚至到腳踝,沒一好的。”

陳燃愣了下,連帶口中的薄荷糖,在口腔里蔓延開來,辛辣的,刺激的。

這是他們第一次談起家里的事

和譚驍一樣,本質上什麼事藏到心里,不跟人說。的不說源于不想讓陳母擔心,譚驍的不說像是骨子里就不愿意說這些事。

“那你爸媽不知道?”陳燃記得小時候上破一點兒皮,陳母都會問是怎麼回事兒。

“知道,只是跟我說離那只貓遠一點兒,別被撓了。”譚驍垂眸,看了眼他的手,把薄荷糖放到一邊,“后來,小駱出生,那只貓送給了張姨,讓好好養著,雖然舍不得,但怕傷了小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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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燃說不上話。

其實是能覺出來的,譚駱是家里的開心果,也能覺出來譚父譚母總是寵譚駱多一點兒。知道譚驍從小自己做決定,而譚駱不是,但只以為因為譚驍是哥哥,想給譚驍更多的長空間,以為譚駱是弟弟,疼小一點兒的孩子也是應該,但從來沒想過父母的心會偏到這個地方。

“貓是送走了,但我在路上遇見野貓的時候還是怕。”

譚驍笑了下,視線落到旁邊的陳燃,像是回到了很多年前。

他是領養到譚家的,早年間,譚父譚母試了太多懷孕的辦法,無一例外,都失敗了,他們想了最折中的辦法,去孤兒院領養一個孩子,一個男孩子。

他記得那天下午,下過雨,天氣很好,天很藍,草地也像是沖刷過,綠油油的,真的像是他畫里一樣,孤兒院的老師讓他們穿上干凈又整潔的服,他們就知道今天下午會有一個小孩被領走,但大多數況下,被領走的都是孩。

譚驍那天穿了白的襯衫,黑的短,站在正中間,盯著面前那對中年的夫婦,看到他們沖他招手,聽他們問他問題。

那時候,譚母上好像灑滿了

譚驍很張,說起話也有小小的磕,但還是認真又努力地回答了每一個問題。

“我們家里養了一只很可的小白貓,你想不想去看一看呀?”譚母細聲問他,“你可以和小白貓玩很久很久,它還會用墊蹭一蹭你的臉呢。”

不出意外,譚父譚母選擇了他做他們的小孩。譚驍才知道,他們家里不止是有一只小白貓,還有很大很大的別墅,別墅里還有比孤兒院要漂亮一百倍的草坪,有很藍的游泳池,還有數不清的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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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母給他布置了一個很酷的房間,星空頂,屋里有當年最流行的鋼鐵戰士游戲,他只在孤兒院旁邊的小店里看過一次盜版的玩偶,但這里有真的,他可以隨時拿來玩的。

譚父陪他玩了一整個下午的游戲,兩個人坐在他的小房間里,有地毯,有冷氣,有西瓜,他們從第一關打到了最后一關,但實在太難,他們沒有通關,但譚驍已經很滿足了。

譚母把家里的小白貓介紹給了他,小白貓的名字也很好聽,波比。

波比是一只脾氣很好的小貓,起碼譚母是這麼說的,但是譚驍能覺到,波比不喜歡他,每次譚母把波比帶到他邊,波比總是不親近他,會對他豎起尾,趾高氣昂把他甩開。

但波比和家里的其他人都好親近。

譚驍太難過了,他想和波比親近起來,于是,他地在學校旁邊的食品店買了兩腸,是他在孤兒院里要攢錢好久才能買得起的一,他用來分給波比。

晚上回家的時候,他跑到波比的小屋里,小心翼翼地撕開火腸,放在它旁邊,看波比吃掉,慢吞吞地跟波比說話,他覺得波比終于不討厭他了,心滿意足地回到自己的房間。

直到半夜十二點,他聽到外邊一片哄哄,他們說波比生病了,波比吃了不干凈的東西,波比要進醫院了。

譚驍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晚上那腸,明明他都舍不得吃的。

波比從寵醫院回來以后,譚驍能覺到它對他的敵意更大了,過去是不親近,現在了撓他,從脖子到胳膊,從胳膊到小,但譚父譚母的工作太忙,他們從來沒注意到。波比像這個家的驅逐者,告訴譚驍,其實他本不屬于這個家。

只有一次,譚驍沒保護好臉,臉上劃了長長的一條痕。

“小驍臉上是怎麼了?”譚父這才注意。

譚驍去看窗邊的波比,它的上雪白雪白的,落地窗灑進的鋪蓋在它臉上,它懶腰,高傲地自己的爪子。

“……波比總是抓我。”

譚驍鼓足了勇氣,他想,他總歸是譚父譚母的兒子,他們怎麼可能不管他,他沒有要求丟掉波比,也沒有要求責打波比,只想要譚父和譚母的一句安

但沒有,譚驍沒有得到一句想要的答案,譚母讓他離波比遠一點兒。

不再是最開始的接近,而是讓他主遠離。

后來,他在房間的門口聽見了譚父和譚母的對話,他們覺得譚驍不像他們的小孩,他說話磕磕絆絆,太過乖巧,太過聽話,沒有自己的主見,不夠大方,連喂一只小貓都用便宜又廉價的火腸。

譚驍一直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麼,因為他是真的很努力地去融這個家,老師都跟他講過,融一個新家是很幸苦的事,但只要乖乖去做父母心里的小孩,爸爸媽媽就會一直他,一直保護他。

譚驍沒見過到底是什麼樣,也不知道真正的保護是什麼樣。

那段時間,他學著去專斷,學著不去聽話,學著有主見,學著很大方,他穿最顯眼的服,做他們想要他做的事,但依舊沒得到父母的寵,他以為每個小孩都應該有的寵

譚驍在想是不是譚父譚母第一次當父母,他們還沒有適應好自己的份,他想方設法去找尋理由,找尋借口,想要找到他們疼他的證明。

直到譚駱出生,他才知道真的珍一個小孩會是什麼模樣。原來家里的房間是早早裝修好的,星空頂不是他的專屬,而是一直留給他們的兒子。原來盡寵的小貓波比是可以離開家給別人養的,不用主提起,他們也怕傷到自己的小孩。原來他們也會每天都詢問他的生活是什麼樣的,無論譚駱做什麼,說話是否磕絆,他們都發自心覺得他是真的可

他們不是不會注意這些細節,也不是譚驍做錯了什麼。

本沒做錯什麼,他只是錯在不是他們的小孩。

沒有人會管他想做什麼,沒有人在意他的想法是什麼,他們不知道他的喜好,不在意他的任何。

波比送給了張姨,是因為波比是一只小貓,它再寵,仍然沒有去留的選擇。

譚驍沒送給張姨,是因為譚驍是領養的小孩,他再不寵,仍然有法律的約束。

從進譚家,譚驍就被每一個人稱為幸運兒,像是麻雀飛上枝頭變凰,他有錢有權,吃最好的東西,上最好的學校,不需要看任何其他小孩的臉,但他知道這個家因為有了譚駱真的開始有了歡笑的聲音,譚驍是一個真正的邊緣人。

從來沒有人告訴他,原來融一個新家要比想象中的還要痛苦,痛苦好多好多。

譚家再也沒有了小貓,貓卻了譚驍這輩子的影。

他不敢靠近,甚至連遠遠地看一眼都會慌

高一下學期的末尾,在學校的后門,他逃課翻墻出去,在高高的墻沿上,他看見了一只小貓,和波比太像,雪白的,和磚紅的墻面形沖撞。

他失足,直接摔到了墻角的灌木叢,狼狽又不堪,抬頭,撞上了一雙眼。

那雙眼睛清澈且干凈,從不服輸,眼角下是一簇鮮紅的火焰,時刻噴薄,時刻燃燒。

他遇到了的救星。

作者有話要說: 就因為這了這章,我夢到個非常離奇的夢。

我夢到自己化狼人,要靠吃貓才能減緩變的頻率,這樣也就算了,我弟弟還是條狗,一開始每天躲我,直到有一天他看見我只吃貓,開始放心大膽地黏著我睡起了覺。

離譜,非常離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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