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林語熙被袁主任去給蘇橙的一個病人會診。

這個病人的葡萄炎治療了半年，況不但沒有改善反而惡化。

林語熙看了看檢查報告，眼標本的細胞因子檢測結果顯示，白介素10白介素6的比例超過1。

“我懷疑不是葡萄炎，是原發眼淋瘤。”

眼淋瘤的癥狀表現跟葡萄炎非常相似，因此容易造誤診，也就是所謂的偽裝綜合征，實際上是腫瘤引起的。

蘇橙馬上不服氣：“喂，你話可不能說，你就是針對我想說我誤診唄。”

“你沒那麽重要。我隻看報告。”林語熙心和外麵的天氣一樣，說話很直接，“如果真的是原發淋瘤，這位病人的病已經被耽誤半年了。”

“你！”蘇橙又要跳腳，袁主任用眼神把人按住，問林語熙：“那你覺得怎麽辦？”

患者病耽誤不得，林語熙沒有藏私：“我建議切除左眼玻璃，用玻璃做個病理細胞學檢查，確認一下是否是腫瘤。”

袁主任點點頭，讓蘇橙去安排手：“我周五下午有空，你把手安排到下午三點。你沒事也多跟著林醫生學學，你們這一輩年輕醫生裏，的專業水平是最拔尖的了。”

蘇橙氣呼呼地走了。

小崔瞧了林語熙一眼：“這眼看也快月底了，馬上該休年假了，你怎麽看著心又不好了。”

林語熙轉頭眺向窗外，雨還在下：“可能去不了了。”

“為什麽呀？過幾天這雨應該就停了，不影響你們出門的。再說你們不是去冰島嗎，我看了，冰島最近的天氣好呢。”

小崔正嘟嘟嘟，林語熙說了句：“吵架了。”

“啊~！”小崔的表比本人還喪氣，“可別呀，我就指著你們倆相信呢。小吵怡，吵兩天就行了，趕和好，啊。”

林語熙笑了下，沒再說什麽。

沒有辦法哄騙周晏京說，哪怕我父母是被你家人害死，我也能毫無芥地跟你在一起。

可也不想失去周晏京。

太貪心了，隻能祈求這個世界別再玩弄了，能不能告訴真相，證明當年的事跟周家沒關係？

在周家龐大的權勢麵前，一個人的力量實在微薄，能找到的線索有限，現在斷在了程振這裏。

試著再去找過程振，他問了問這些年的經曆，知道在福利院被人欺負的日子也會歎息，但對當年的事，始終三緘其口。

還勸以後不要再來找他，放下這件事。

“你就算找到兇手能怎麽樣？這麽多年了，早就沒有證據能給他定罪，你一個毫無背景的小姑娘，還能把這天掀翻不？”

“孩子，你聽叔叔一句勸，你再這樣查下去，對你沒好。”

……

雨連續下了好幾日，周晏京也好幾日沒回過熙語林了。

有時候林語熙想給他打個電話，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哄他。

微信的對話框打開很多次，編輯了又刪掉，最後一條也沒發出去。

晚上一個人睡的時候，會覺得房間空寂得過分，睡不著，會起來遊，幾次想把貓放進來陪，最後又打消。

萬一周晏京回來呢。

可能還是太想他了，淩晨三點在家裏像個孤魂遊的時候，發出去一句：

【你什麽時候回家？】

早晨上班時看到那條消息，又有些後悔，可是早過了能夠撤回的期限。

一整個上午都在門診看患者，忙起來就沒有空閑想那些煩惱，等到下班，規培生問要不要一起去吃飯，拿出手機看了一眼。

微信圖標上的數字99，有點期待地點開，置頂的那一欄卻沒有紅點。

虞佳笑今天閑得發慌，跟譚星辰在群裏吹水打屁，倆人發表包鬥圖鬥了一百多條未讀。

林語熙的手指還是落在置頂，對話框停留在昨晚甚至不清醒時發出的那句話。

周晏京沒回。

“我沒胃口，你去吧。”林語熙收起手機回辦公室。

好幾個同事已經吃完飯回來了，林語熙進門後，發現氣氛不太對。

“蘇橙這個傻X手又出事故了。自己做了一臺玻璃切除手，結果作失誤，患者現在因為玻璃積失明了，家屬正鬧呢。”

漫姐煩得要死，“那個患者的老公脾氣特，不就想手，還吵著要找曝我們，這件事要是鬧大，我們科室又得背鍋！”

林語熙多問了一句：“是眼淋瘤那個患者嗎？”

“可不是嗎！”

林語熙沒想到已經給蘇橙指點得那麽清楚，還能出問題。

以蘇橙的年資、尤其是低於平均線的專業水平，玻璃切除這種三級手是必須在上級醫師指導下進行的。

袁主任那天明明說過要周五親自指導做，怎麽自己就上了手臺？

正好在這時，有人過來：“林醫生，袁主任讓你過去一趟。”

林語熙走到辦公室門外，就聽到裏麵袁主任蘇橙很不服氣。斥責的聲音：“就你半吊子水平，誰給你的膽子自己做這臺手？”

蘇橙還有點不服氣，嘟嘟囔囔地強：“林語熙都能做，我憑什麽不能做？”

“人家能把手做好，你怎麽就做不好，弄出這麽大事？”袁主任恨鐵不鋼，“7床那個老公本來就是個胡攪蠻纏的，現在趁機鬧事，這次院長來了都兜不住你！”

蘇橙撒：“主任，你救救我。”

“待會兒你給我閉好你的，別說話。”

林語熙敲門進去，袁主任黑如鍋底的臉稍微白了那麽一點，親手拉了把椅子，招呼道：“小林，來，坐。”

林語熙覺得沒好事，沒坐，手放在白大褂的口袋裏：“我不坐了，您直說吧。”

袁主任的神別提多和藹，和悅地說道：“是這樣的。蘇橙呢，這回手作不當，出了一點小失誤，現在家屬胡攪蠻纏，想把事鬧大，要是真捅到網上去，你也知道現在的網友的力量有多可怕，到時候輿論就能把咱們醫院淹死。”

林語熙靜靜聽著，等他的下文。

他把一份手記錄放到了桌子上，林語熙瞥了一眼，患者是7床失明的那位，主刀醫生一欄卻簽著的名字。

早有準備的袁主任終於進正題：“你看這次能不能給頂個包……”

“你讓我給背鍋？”林語熙匪夷所思地扯了下，“主任，我長得像冤大頭嗎？”

“不是給背鍋，是為了咱們醫院的名譽著想。”袁主任曉之以理之以，“這事放到上，那就是大事，放到你上，就是小事一樁，你明白吧？”

他想暗示什麽，林語熙不接：“不明白。”

袁主任隻好說得直白一點：“以你婆家的勢力，想把這事蓋下去那是輕輕鬆鬆，你有你老公那麽大的靠山，這事肯定不痛不就過去了。就當是為了咱們醫院，你小小地付出一點。”

“你放心，到時候我會去跟院長說，提前給你升副主任醫師，像你這個年紀能做到副高的麟角，咱們醫院上一個最年輕的副主任醫師，三十二歲才升上去。”

林語熙的手從口袋裏拿出來，握在手裏的手機開著錄音，已經錄了五分鍾。

把手機對著袁主任：“我再確認一下，您是偽造了手記錄讓我給蘇橙的醫療事故頂罪，並且承諾事後會和院長一起暗箱作，提前讓我晉升對嗎？”

袁主任：“……”

他臉一下子難看得要死，角了：“你關了吧。”

林語熙暫停錄音，把文件保存下來，手機放回口袋：“沒別的事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