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誰把兔兔殺了。”

 沈圓圓想到自己的兔子，立刻抱住墨承影，聲音也小了許多，“圓圓害怕。”

 墨承影沒再繼續問，他拍著沈圓圓的后背，聲道：

 “圓圓不怕，姐夫在這里，明兒一早，我們和姐姐一起，去林子里抓小麻雀、找小兔子，好不好？”

 小孩子忘大，沈圓圓一聽說明天可以去林子里抓麻雀找兔子，立刻展開笑臉，那烏溜溜的大眼睛亮晶晶的，連聲音也清亮起來：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姐夫幾時騙過你？”

 墨承影轉脖子，出自己的“傷痕”——那是他不依不饒著沈雁歸留下的，道：“你瞧，昨兒答應你的，昨夜你姐姐便教訓我了。”

 沈圓圓看到點點頭，怕姐夫被欺負心里有怨氣，又道：“那是、那是姐夫先欺負姐姐的，姐夫不能怪姐姐。”

 “姐夫欠姐姐的，怎能怪姐姐？今晚讓姐姐再討些利息，好不好？”

 沈圓圓擺著小手道：“不用了，這就夠了。”

 “要要要。”墨承影歡喜而又期待，認真道，“姐夫是男子漢，做錯了事，理當罰，這是應該的。”

 小圓圓絞著手指認錯道：“圓圓也有錯，昨天不該那樣說姐夫。”

 “做錯了事勇于認錯，都是好孩子，來人——”

 墨承影吩咐人去取了牛來煮，又上了幾盤新糕點。

 沈圓圓今日實在太累，吃了幾口糕點，又喝了牛，便在墨承影懷中睡著了。

 花容瞧準了時機，跪到墨承影旁，將事解釋了一番。

 先前花容、秋綏和冬禧陪著沈圓圓堆雪人，還特意給兔子砌了個小院子，將籠子放在里頭。

 四個人就在旁邊玩著捉迷藏。

 結果轉眼功夫，籠子還在，兔子卻不見了。

 三個人帶著小圓圓在周圍找。

 們三個想著兔子逃出籠子，大抵是跑遠了，秋綏想著等會兒再去找一窩兔子，誰知回來發現，那兔子又回來了。

 沈圓圓欣喜將兔子拿出來，下一刻便嚇得哇哇大哭——

 那兔子只剩下腦袋上的白，耳朵被割、眼睛被剜，上的皮全被了，淋淋的。

 這樣小的孩子，乍然看到如此腥的場景，必然是不住的。

 更何況，那還是方得的心之。

 沈雁歸過去，一眼認定是定襄侯家的祺哥兒指使下人所為，要世子夫婦給自己妹妹道歉。

 但是沈庭不肯。

 認為沈家和定襄侯府多年的誼，昨日沈雁歸為了點小事，當眾罰了定襄侯夫人，已經十分過分。

 再要為些小事，兩家生了嫌隙，實在不值。

 更何況，他覺得今日之事，錯在圓圓。

 一個小小子，坐在人家小公子上，將人牙打掉了，人家必然是要報仇的。

 花容道：“沈大人說，不過是弄死只畜生，實在算不得什麼？說到底，還是沈家欠了定襄侯府的。”

 沈庭看重的是同定襄侯府的嗎？

 他是看重定襄侯府、安遠伯府等一眾老臣的勢力，為此，之前襲爵改制，安遠侯安遠伯，他怕林家對沈家、對沈林氏生恨，親自去林府告罪。

 他以為這些年他同自己作對，自己不曾對他下死手，是因為這些老臣勢力？

 他未免太小看自己了。

 墨承影心搖頭，低頭瞧著懷中的小團子，那滿臉淚痕，睡夢中時而還要泣一聲，真真兒人心疼。

 沈庭這個做父親的，著實太狠了些。

 “破山。”

 破山一貫聲音鏗鏘有力、中氣十足，此刻上前兩步，小聲道：“屬下在。”

 “把定襄侯世子來。”

 “是，王爺。”

 定襄侯世子正與人比投壺博彩，被破山客氣出來。

 “世子爺，王爺請您過去說說話。”

 定襄侯世子直覺同沈家小丫頭有關，可想著那畢竟是沈家的事，到底還是自己兒子吃些虧。

 沈將軍都不曾說什麼，攝政王不至于多管閑事吧？

 此事理在自己，攝政王再是昏庸無度，也不能為了只兔子，就對定襄侯府定罪吧？

 定襄侯世子心中打定了主意，跟著破山走到臺階下。

 他雙手抱拳，深鞠一躬。

 “給攝政王殿下請安。”

 墨承影盤而坐，一手虛虛覆在沈圓圓耳旁，另一只手撐著自己腦袋，閉目假寐。

 小孩的嬉笑聲、婦人的私語聲，還有武區男子哄鬧的聲音混雜在一，傳了過來，反襯得此格外安靜。

 定襄侯世子耳聽著風嘯山林，又請了一遍安。

 未見攝政王有靜，他抬頭看向旁邊立著的破山。

 破山目視前方，沒有毫要去提醒的意思。

 寒意如同螞蟻，排著隊從腳底爬上來，定襄侯世子忍不住吞了口口水，他覺被風吹得有點搖晃，努力穩住。

 席間伺候的婢端著托盤過來，跪在地上，提起水壺，無聲往爐子里添了銀炭。

 定襄侯世子見狀連忙跪了下去，“臣定襄、定襄侯世子謝驥，參見攝政王殿下。”

 半晌未說話，嚨干，乍一開口還有些卡。

 墨承影眼皮半開，“可知本王為何你過來？”

 定襄侯世子乖順道：“微臣愚鈍，不知攝政王殿下喚臣前來何事？”

 他以為自己裝傻，就能躲過去。

 墨承影不覺得有同他玩心眼的必要，便將眼睛閉上。

 方寸之間，重歸靜寂。

 那混雜的吵鬧聲更大了，定襄侯世子覺腦子里現在一團漿糊。

 “微臣、微臣大抵知道。”

 沒聽到墨承影開口，他又改口道：“微臣知罪，還請攝政王寬恕。”

 墨承影角劃過一抹譏誚，薄微啟，吐出兩個字：

 “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