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先前墨承影在沈府那一通威風奏了效，二人了沈府，所到之，下人們遠遠就開始下跪。

 沈雁歸慨道：“沒想到父親會讓阿娘陪同見客。”

 夫妻真是奇妙，在梅園明明吵得不可開，回來竟然又好了。

 “阿娘有誥命在，理當在沈林氏之上。”

 墨承影握著沈雁歸的手，扶下臺階，又道：“南褚的手再長，也不到我大夏來，你今日得空再同阿娘說說，沒必要為著無關要的事，被人要挾，萬事有我。”

 雖說現有證據，都指向江佩蓉是南褚百里氏后人，可到底都是推測。

 江佩蓉不愿承認，一切還得等派去永州的人回來再說。

 “人的想法都是日積月累改變的，阿娘從前便不是個被規矩約束之人，你旁敲側擊，多提一提，說不準明年就能將阿娘和圓圓接到府上去。”

 此話甚為有理，沈雁歸笑著點點頭。

 松開墨承影的手，故意福一福，道：“王爺圣明，一切都聽王爺的。”

 本是夫妻鬧笑，卻被前廳出來的人看到。

 沈雁歸不想浪費力同沈庭的客人寒暄，也不打算暴份，所以只余瞥了眼，徑直往里走。

 白公子便也假裝認不出攝政王和王妃，帶著隨從往外去。

 而過時，胡服青年與破山不慎到，兩人二話不說，就在院子里起了手。

 拳腳破風，胡服青年率先拔出彎刀，破山的雁翎刀腥氣尚未消失，仍在鞘中。

 拳來腳往、短兵相接，兩人的主子均未喊停。

 沈雁歸目追隨打斗的兩人，破山不拔刀，說明對方還不夠格當自己對手，或許還有更重要的原因。

 白公子趁機注視著沈雁歸。

 墨承影看著白公子，方才同沈雁歸說笑的暖意全消，眼睛好似看到無盡黑幕，也跟著變得幽暗。

 “住手！快快住手！”

 沈庭聽到靜，從前廳跑出來，瞧見雁翎刀向彎刀，一腳將兩刀分開。

 破山后退一步，形不晃，胡服青年后退三步堪堪穩住。

 沈雁歸眉微挑，沒想到自己素日瞧不上的父親，老當益壯。

 難怪他在朝堂，跟墨承影斗了這麼多年，都沒被墨承影一刀劈了。

 原是打鐵自。

 自然，也是墨承影惜才之故

 沈庭出面介紹，“這位是我大夏攝政王殿下，這位是……”

 遲早要見，白公子也沒有瞞的必要，“在下西戎使者呼延玉見過攝政王殿下。”

 他握拳搭肩、彎腰行禮，主道歉：“下人魯莽，請攝政王殿下勿怪。”

 只是語氣有些冷，像是剛學會大夏的話。

 胡服青年立刻跪下去，雙手將短刀舉過頭頂，“虛緹弋冒犯貴人，還請貴人降罪。”

 沈雁歸目掃了眼眼前白公子。

 呼延玉穿著翻領對襟窄袖服，瑩白綢面上用銀線混著黃丹線繡制寶相花紋，腰系皮革玉帶，腳上踏著羊皮靴。

 西戎男子多人高馬大、虎背熊腰，長相獷。

 他的相貌卻是極為俊秀，曈似點墨，面如冠玉，氣質倒是不俗，襯得起名中“玉”字，只是眉眼中藏著病容。

 沈雁歸沒說話，總覺得此人有一悉，仿佛在哪里見過。

 墨承影森冷的目掃過呼延玉和沈庭，意有所指道：“西戎使者尚未面圣，倒先進了我大夏朝臣家門。”

 大夏朝廷命與鄰國使者私下見面，攝政王不追究還好，這若要追究，一個通敵罪名扣下來，就夠沈庭喝一壺。

 沈庭一改往日態度，單膝跪下，“攝政王息怒，拙荊沈江氏早年于呼延公子有恩，呼延公子特來致謝。”

 呼延玉微微低頭，不卑不道：“正是如此。”

 “是你？”沈雁歸想起他來了，“小藥罐子！”

 聽到這個悉的稱呼，呼延玉的雙眸，似夕斜照秋水，波粼粼。

 連帶著聲音也溫潤起來，他頗道：“時隔這麼多年，姐姐還記得我？”

 姐姐？

 墨承影眼睛瞇了瞇，估著自己一拳下去，三力氣便能他歸西。

 “當然記得！你那時候小小一只，天天跟在我后。”

 沈雁歸手往腰側比劃著，又抬頭去看他，目帶了些憐，“沒想到你而今長這樣高了。”

 說“當然記得”的時候，墨承影的心墜了墜。

 同樣是在邊，怎麼卿卿將自己忘得干干凈凈，卻偏偏記得他？

 還記得這般清楚。

 他心自我安道：許是分別時間不久，這才記得。

 “我五歲便跟在姐姐后，一待就是五年半。”

 呼延玉仿佛看出墨承影的想法，道：“姐姐那時候還說會照顧我一輩子，我也以為會一輩子同姐姐在一起，沒想到一別就是十一年十一個月二十一天。”

 他完全可以說十二年，甚至可以是“差一個月滿十二年”，偏偏如此確。

 沈雁歸生怕墨承影多心，帶著解釋道：“你從小記便好，事事都記得清楚。”

 “自然是要記得的，我那時候不好，全靠姐姐照拂。”

 呼延玉腆腆一笑，白玉浮霞，“若不是姐姐親手喂藥，我怕是早就沒了。”

 “舉手之勞何足掛齒。”沈雁歸客氣道，“你現在好些了嗎？”

 “有杏姨的藥方，大抵還能撐幾年。”

 呼延玉瞥了眼還在地上跪著的虛緹弋，道：“這次帶弋來是為謝，沒想到卻惹了禍端，也是無心之失，聽聞大夏攝政王心最是寬廣，王爺應該不會為了這點小事，懲罰弋吧？”

 “習武之人互相切磋，沒什麼大事。”沈雁歸原是要做主他起來，想了想，看向墨承影，“是吧？王爺。”

 王爺都是大夏心最寬廣的人了，還能說不嗎？

 墨承影目掃過呼延玉，握著沈雁歸的手，溫道：“夫人在永州認下的妹妹，自然也是本王的妹妹，妹妹手下的人一時不敬，本王還能計較不？”

 呼延玉臉有些黑。

 墨承影夸贊道：“妹妹相貌生得不錯，三分英氣七分，想來在西戎十分招男子喜歡。”

 呼延玉：“……”

 “可定親了？”心最寬廣之人，無比心道，“若沒定親，改日本王替你在大夏招一位夫婿，這樣妹妹便能永遠陪在我夫人邊了。”

 墨承影不說姐姐，而說“我夫人”。

 那“妹妹”二字真實得，當真是要呼延玉同沈雁歸做「姐妹」的。

 呼延玉努力扯起一抹笑意，“王爺說笑，我乃男兒，如何招夫婿？”

 “只要喜歡，有何不可？”墨承影黑的眸子里分明寫著：不喜歡，本王也可以讓你喜歡！

 呼延玉緩緩抬頭，他明明弱不風，迎上墨承影的目，卻毫無懼。

 兩人都沒說話，沈雁歸卻好似瞧見了刀劍影。

 這兩人不能打起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