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中所有人都跟著江佩蓉出去。

 破山曉得自家王爺的習慣，除了王妃，旁人不得，便默默留下將滿是污的床褥換掉，又給墨承影換了裳。

 約莫兩盞茶功夫，江焰再次回來，綠萼端藥跟著，喂墨承影服藥，確定人已經睡著，便將帳中人支走。

 “王爺需要休息，所有人離帳三步外，不得靠近打擾。”

 綠萼出去后，赫連玨這才拉著沈雁歸出來。

 江焰目立刻落在赫連玨的手上，手借了一步，同赫連玨耳語。

 赫連玨臉大變。

 顯然是發生了他意料之外的變故。

 赫連玨閉雙眼，思量好一會兒，“先去那邊守著。”

 江焰看了眼沈雁歸，走到屏風，著門口。

 沈雁歸悶悶道：“走吧。”

 赫連玨倒是不急了，“去哪兒？”

 沈雁歸詫異看向他，“不是要去南褚嗎？不是要娶我為后嗎？走吧，現在就走。”

 床上昏迷的人忽然咳了兩聲，只是沈雁歸再不似先前那般奔過去，將他抱在懷里。

 “怎麼？這麼快改變主意，不陪他最后一程了？”

 赫連玨現下不方便出去，索坐下給自己倒了杯茶。

 他似什麼事也沒發生，道：“阿娘未必能逆天改命，但他醒過來，茍延殘兩日，還是沒有問題的。”

 貍貓抓到老鼠，總喜歡放手玩弄一番。

 那是一切盡在掌握的自信。

 赫連玨看著被自己算計躺下的墨承影，同樣有這樣的自信，他洋洋得意道：“我方才答應你的話，還作數。”

 他說的是饒墨承影再活兩日。

 “公子，不可！”江焰快步上前，“夫人不能留在這里，攝政王更不能活！”

 赫連玨的決定，還不到一個下人來反駁。

 他一個眼刀送給江焰，凌厲道：“孤自有打算，退下！”

 江焰言又止，默默后退。

 沈雁歸知道沒那麼簡單，“用我自己的臉嗎？”

 “他不是一向自詡你超越一切嗎？難不換張臉便不認識了？”

 赫連玨故意勸道：“方才他不過是剛醒，沒瞧清，這才錯認了焰兒，我相信他能認出你來。”

 沈雁歸垂眸思考一番，“好。”

 赫連玨放下茶盞，拿出一枚玉瓶，“圍獵結束，我帶你離開。”

 “這又是什麼蠱？”

 “我怎舍得給你下蠱？”赫連玨轉玉瓶，“不過是你的嗓子在這一個月里，說不出話來。”

 沈雁歸拔開瓶塞，嗅了嗅，確實只是尋常的毒藥。

 “我不明白。”

 事到這一步，似乎也沒有任何演的必要，沈雁歸直言道：“你為什麼非得要我？”

 唯恐從他口中聽到什麼直抒臆的告白，補充：“別說是因為喜歡，你若真喜歡我，一重生，便會來大夏帶我走。”

 底子越像，易容越難找到破綻。

 三個月的時間，別說是培養，便是尋到一個外形相似的人也不容易。

 赫連玨在替上傾注了極大的心，從他重生便開始找人，而后讓人教江焰醫、武功，武練得還是沈雁歸最擅長的長槍。

 總之是沈雁歸會的，做不到通，至得樣樣涉獵。

 墨承影一心不要江山只要人，他不同，他兩個都想要。

 一開始赫連玨是打算讓江焰明年來京城代替王府后院的沈雁歸，向墨承影坦白當年之事，頂替沈雁歸承寵。

 再學妲己，害忠良，霍大夏朝綱，最后殺了墨承影。

 發現墨承影重生之后，許多計劃不得不隨之改變。

 “我自重生，勵圖治，這兩年褚國國庫充盈、百姓安居樂業，將士無論是數量還是質量，都大大提升，我本以為老天爺讓我重生，是選了我做這萬國之主，沒想到，老天爺不止選了我，還選了他。”

 赫連玨絮絮如訴家常，“不過沒關系，只是多了點小麻煩，天下終將是我們褚國的。”

 沈雁歸冷笑，嘲諷道：“大夏暫時沒有改國號的意愿。”

 “卿卿不信我？”

 “重生可不會長腦子，上輩子不了的事，這輩子也不了。”

 赫連玨聽了這話，笑了一聲，“看來墨承影真真假假同你說了不事。”

 沈雁歸對于他口中的“真真假假”不置可否。

 “卿卿以為年前我褚軍節節敗退，是真的敗退？墨承影手底下那些人是什麼貨，我上輩子就已經研究徹，兩軍僵持，他們必定會選擇借道西戎，打完我大褚，轉再收西戎。”

 赫連玨說得有竹，他站起道：“孟叔淮進我的圈套時，我已經安排好一切，去了西戎，就等著孟叔淮來西戎借道，只要他來，大夏十萬兵馬必定全軍覆沒！”

 孟叔淮那十萬兵馬，是大夏南軍主力，倘若全軍覆沒，褚軍長驅直，不說直搗京城，拿下半壁江山，本不問題。

 沈雁歸淡淡補了一句，“只可惜出了意外。”

 “是啊，只可惜出了意外。”

 赫連玨說得惋惜，“所以，這就是我非卿卿不可的原因。”

 這倒沈雁歸有些迷茫。

 “正如卿卿所言，重生不會長腦子，墨承影上輩子不曾想到沙屠魯，這輩子又怎麼可能想起那彈丸之地？”

 赫連玨反問道：“是卿卿支招，不借西戎，暫緩與南褚戰事，去攻打沙屠魯對不對？”

 他頂著墨承影的臉，朝沈雁歸彎一笑，“墨承影不可能將你給我，我也不可能將你留給他。”

 沈雁歸倒是有些慶幸，得虧他對自己有那麼幾分，否則該是選擇殺了自己吧？

 “那你今日將我留下，不怕再生變故？”

 怕，怎麼不怕？

 外頭破山和蒼旻正互通消息，聲音并沒有刻意低：

 “現在營地發現刺客，正以搜查之名，實行全面封鎖，這兩日暫停狩獵，所有人不得離開休息營區。”

 此時，大帳東西兩側，叉過去四隊巡邏士兵，營地的張氛圍，似乎又升了一個等級。

 方才江焰說，們折損了兩名暗衛。

 赫連玨原本計劃兩個方案離開營地。

 一個方案是趁墨承影不醒，讓江焰借王妃之口，送他回府，接更好的治療，赫連玨與沈雁歸事先藏在車轎里，一并離開。

 但是現在江佩蓉來了，怎麼治，說了算。

 即便他們能夠說服江佩蓉，送墨承影離開，可刺客的出現，會讓破山等人再次加強警覺，車轎過來，不得又得里里外外搜一遍，并不好藏。

 另一個方案便是趁著墨承影傷勢尚未公布，頂著他的容貌，坐上他的大駕明正大離開營地。

 可江焰說侍衛與暗衛打斗過程中，損壞了攝政王座駕。

 攝政王不可能坐小馬車離開。

 赫連玨想走必得要換臉，可是折損的兩名暗衛，其中一個便是看管易容之的。

 他現在自己來去已經限，又如何帶走沈雁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