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窗戶打開,似乎知道燒煤會中毒。
做完一切以后,他又坐回了原來的位置,江稚茵認出來,他坐的地方原來是自己的床。
撓又很輕地著他,聞祈回了頭,表跟現在如出一轍。
“去沖一下涼水吧。”
攝像頭拍不到,只看見撓又指了指水管,聞祈點了頭。
洗完手,他又無所事事,不是看書寫字就是發呆。
江稚茵聽見視頻里的老人一邊在紙上寫字一邊一字一頓念出聲:
“為什麼總是坐在茵茵的床上發呆啊?”
作業本上只回復了一個字:“等。”
“等什麼?”
聞祈盯著寫下的三個字,不拿筆了。
沒有人會為他修剪頭發,于是他的頭發長得好長,長得耷過眼睛,遮住耳朵,那時候他的耳朵上似乎還沒打這麼多。
這次他不寫字了,突然張了,發出模糊難辨的音節。
他說:“等。”
八歲的聞祈還是不會說話,也許在他因病耳聾前曾過“爸爸”“媽媽”,但是在聽力喪失后,他出口的第一個詞是“茵茵”。
第二個詞是“等”。
這兩個詞將如鋼筋一般貫穿他的一生。
視頻的最后,一只布滿褶皺與斑的手輕輕著他的腦袋,王似乎哭了起來。
回過神來的時候,江稚茵發覺屏幕上不知道什麼時候落下了一滴水,眼眶發熱,用指腹蹭過眼角,小心地把手機擱回柜子上。
床上的人背對著睡下,似乎并沒有要換服的打算,江稚茵就幫他把被子蓋上,然后輕手輕腳地退出了房間,臥室又恢復一片漆黑,彌漫著淤積多年的味。
江稚茵用雙手探路,想靠墻到門邊去,手掌意外蹭過一個四方形的盒子,上面似乎有個玻璃罩,被撞歪了。
辨不清方向,想手把玻璃罩移回去,結果指腹到如昆蟲尸一般的東西,江稚茵驚一聲,嚇得往后面跌了好幾步。
那東西有翅膀,可能是飛蛾蝴蝶之類的昆蟲,已經死掉了,尸都發干,江稚茵把手上的東西往子上蹭,半天緩不過來呼吸。
難道是聞祈收集的標本?干嘛放在這種地方,嚇死人……
江稚茵做了幾次深呼吸,把玻璃罩子罩回去,然后繼續索前進,終于到了門把手。
房間外的進來,又回頭了一眼,那玻璃里確實躺著幾只干死的蝴蝶,心悸了一下,輕輕關上房門。
那一霎那,聞祈緩慢睜開眼睛,下床穿好拖鞋,去洗手間扣著嗓子眼把酒水吐出來,暴地刷干凈手上乃至上的酒味,的刷幾乎快刷破皮,他才忍下那惡心不適的覺,換上了睡,然后在書桌前定定站著,把電量百分百的老人機關機,塞進屜里。
他凝著玻璃罩子里被自己囚困致死的蝴蝶,輕輕用手指覆上自己的,闔上了眼。
“……”
隔天,孫曄和鄧林卓都給江稚茵發了道歉的消息,說不好意思喝得太多,在的生日會上耍酒瘋了。
江稚茵沒把這當回事,心說你們這還算好,只是大喊大,唱跑調的《七里香》。
另一位可是想當著大家的面,還隨便拉一個人就親。
心里那種別扭又復雜的覺又漸漸涌上來,點進聞祈的頭像想問問他醒酒了沒有,打了幾個字以后又皺著眉刪掉。
現在到底是什麼況……懊悔地捂住臉。
聞祈是故意還是無意?也許他并不知道酒后親過,只是發酒瘋?
那也不能突然找上門跟人家說“你昨天親了我”,那樣不就把關系搞得很尷尬?
江稚茵心煩地把手機扔在桌面上,抓了把頭發,不知道要怎麼辦。
江琳還在上班,家里就一個人,今天也沒有家教要做,無所事事,閑得把所有的垃圾袋,無論裝滿沒裝滿的,都一律拎下去扔了。
然后看著果盤里那幾個橘子,不知道怎麼又手欠,把每個都剝開嘗了一塊,隨即刻薄地評價都不如昨晚那個甜。
到最后寧愿抱著自己以前一看就昏昏睡的《百年孤獨》,兢兢業業地畫起人關系圖來。
畫到下午給自己找了個“了解填志愿策略”的良好借口,把腦子里七八糟的事都甩掉,開始一邊看視頻一邊在紙上勾勾畫畫,尋找著現在比較有前景的專業。
視頻上面彈出一個聊天框,是孫曄遲來的恭喜:“才看見你得了狀元,恭喜恭喜啊,想好去哪個學校了嗎?”
江稚茵語音轉文字:“還能哪個,清華北大抓個鬮唄。”
孫曄給發了六個大拇指,然后又說:“就想好去京城了?不考慮別的城市嗎?也許發展機會更多呢?”
江稚茵盯著這條消息愣了一下,又犯起愁來。
其實江稚茵更喜歡海城的生活狀態,自己已經習慣那里了,海城的學校比起京城也不差,只不過江琳似乎更傾向于讓在京城那兩個學校里挑一個,但媽也沒咬死,說著“這是你自己的人生,你要自己做好決定,并決心承擔選擇的后果”,只給提了個建議就撒手不管了。
其實并不知道要如何選擇,還猶豫的,當下就隨口搪塞了孫曄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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