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祈的聲音從外面傳進室：“鄧林卓，送他回去。”

鄧林卓有些看不過去：“……反正我也留在這兒，要不小馬跟我一塊兒住吧，他自己一個人住在廢品站也讓人不放心的。”

聞祈半彎著子鉆進來，他看見江稚茵一直關心著小馬的緒，心又壞了一分，冷淡著嗓音說：“你打算管他一輩子？他總是得學的，難道你以后談結婚了還把小馬帶著嗎？”

氣氛沉靜下來，鄧林卓保持緘默，江稚茵適時：“肇事方沒賠錢嗎？那筆錢拿出來應該還能供他生活幾年吧，這幾年里就教他怎麼賣廢品，至是個能吃上飯的活兒。”

“老馬那廢品站里還有馮叔幫著管，不著小馬。”鄧林卓解釋。

但馮叔還有自己的家庭，平時給小馬帶口飯倒不問題，但是日常起居不會有人再遷就他了，得學會一個人出門買生活用品和洗曬服之類的工作。

聞祈的車來得很快，他把小馬出去，問他有沒有帶家里的鑰匙，馬世聰一邊啼啼的一邊點頭，聞祈把人塞車里，報了地址就讓他一個人回去了。

老馬的廢品站面積不大，外圍有一道布滿了銹跡的大鐵門，門上用鏈子拴著掛了把鎖，馬世聰被司機扔在門口，一邊噎一邊索上的口袋，鑰匙掉在了地上，他慢慢吞吞撿起來，哆嗦著手鎖孔里，把鐵門打開。

對面停了一輛面包車，車上三個人，江稚茵坐在后座，在車窗上嘆氣：“看吧，他都不鎖門，一點都不安全。”

鄧林卓坐在駕駛位喝水，時而抬抬眼皮看著聞祈，嘀咕著：“有的人剛剛還罵得歡，還不是要跟過來看小馬的況。”

聞祈幽幽盯他幾秒，鄧林卓訕訕起脖子。

跟小馬無關，聞祈跟來完全是因為江稚茵要來。

巷道里十分安靜，半晌才聽見聞祈拖沓的聲音：“我只是說不會做他父母。”他這時候又裝起了好人來，斟酌著自己的措辭，“但小馬當然還是我朋友。”

江稚茵無法辨清他語氣的真假，這人剛剛教訓了自己一頓，轉眼就這麼在乎朋友誼了？

虛虛抬眼看著他，只能借著微弱的月看到他的側臉廓，以及被風吹得紛飛的短發。

十幾秒后，緩緩把視線收回去，用手指揪弄著自己的上下擺，沒有和聞祈搭話，車里的氣氛隨著聞祈的角一寸一寸下沉，變得抑起來。

鐵門又出現一個人影，是馬世聰折回來鎖了門，江稚茵心里的石頭落下去一小塊。

鄧林卓說：“你們突然回來，也沒地方住啊，帶了份證的話去找個賓館也行。”

聞祈側目看一眼，似乎在征求的意見。

江稚茵眨幾下眼睛：“這個點兒……去哪家賓館啊。”

沒一個人住過酒店，如果不是那種全國連鎖的酒店，住進去還不安全，總怕有人半夜闖進去怎麼辦，小賓館里這種事可說不好。

聞祈詢問：“你打算什麼時候回去？”

他是跟著江稚茵來的，似乎打算一切都按的安排走，江稚茵來這一趟是想幫著理一下馬爺爺的后事，然后看看小馬的況，后面幾天應該還會跟鄧林卓一起去問問律師賠償款的事，多幾個人把關總歸放心一些。

于是思忖著開口：“大概再呆個一周左右吧，等馬爺爺和小馬的事全部理妥帖了再回去，不然我也不太……”像是想到什麼話，江稚茵說話變得吞吞吐吐，“不太放心。”

怕聞祈又覺得自己在裝老好人。

聞祈并未對此作出評價，想了個方案：“時間比較長，我回車庫過夜，茵……”他刻意停頓幾秒，又改口，“江稚茵回自己家吧。”

……小名都出來了，又吞回去。

江稚茵突然變得很難，心里默默想著，他果真早就不了自己了。

低下眼睛，半晌沒有出聲，聞祈瞥了一眼，發問：“有什麼不滿意嗎？可以提。”

“啊？”抬抬頭，反芻了一下問題，才想起來回答，“就是……我不想告訴我媽我翹課回來的事，肯定要說我意氣用事、不顧學業，不想讓這種心。”

鄧林卓提議：“那你倆回車庫將就幾晚，反正有兩張床，就是熱了點兒，我去我老爹那兒住。”

“沒意見就行。”聞祈出聲。

住一周的賓館肯定是筆大花銷，江稚茵目前沒有獨立的經濟條件，又不想讓江琳知道這件事的話，似乎也沒有更好的方法了，于是點了幾下頭。

三個人又在車里呆了一會兒，見廢品站里并沒有什麼異常靜后就安心地各回各家了，鄧林卓暑假才考的駕照，開車技還很生疏，一路上歪歪扭扭，驚險萬分地把他倆送到車庫。

聞祈還是習慣先洗手，水龍頭吐水的聲音好歹增添了點靜，不至于讓兩個人面面相覷，顯得尷尬。

他問：“你睡哪個床？”

這個問題不好回答，江稚茵了幾下，不太確定地說：“我……睡鄧林卓的就行。”

水龍頭被“啪”一下關上，聞祈也沒說好還是不好，只回答：“他平時不太講衛生，你不介意？”

這話倒是有信服力的，鄧林卓平時確實糙。

訕訕改口：“那，我睡你的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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