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間鄧林卓領著小馬回來過幾次,小馬別的事都很迷糊,但就是記得下雨天要去翻花壇的土捉蝸牛,像是已經形了記憶。
江稚茵留下的那串蝸牛風鈴已經被聞祈摔碎,馬世聰在串新的。
一個說不利落,一個看不懂字,聞祈跟他沒法流,只是偶爾聽見傻大個碎碎念,說要用新風鈴跟知音換小零食。
聽得多了,聞祈也漸漸被染了,居然又開始幻想,要是真的有一天他會再回來呢?
再不濟,他總能考上海城的大學,到時候還是有機會再見的。
總之不能以現在這般頹廢的模樣去見茵茵,他會討厭。
從市井里爬出來的人,很會看人眼,他把在臺球廳打工的錢拿出來,拜托鄧林卓老爸又去找了職中認識的人,保住了他的學籍,在老師面前只說是耳朵的問題,其它的再也沒有多說。
再往后的一年里,聞祈重新補了學校的課,晚上要通宵打工存錢,還要上發音課,有的時候握著筆突然驚醒,抬眼瞥見馬世聰掛在車庫大門上的風鈴一晃一晃的,就又開始發起怔來。
半夜里會突然很想煙,在人上的事也多,聞祈開始咬手指,嘗試掩蓋以前那些陋習。
他花了很長一段時間,夜以繼日地寫題、練發音,才能做到如今這個水準,參加濱大附中的學考,破格被轉進去。
從孤兒院到濱大附中,聞祈花了十二年才走到他面前,在高三那年經過他窗前,手扶住他將要晃落的玻璃魚缸,瞥眼與他對視兩秒時間,實則一眼萬年。
他花了很大氣力去忍耐,去裝作不神地勾引,走了很長很長的路,經歷了這樣辛苦的人生,才得償所愿。
……但如今,一切都搞砸了。
沒有事會一直保持緘默,聞祈早該想到他會有這麼一天。
江稚茵徹夜沒有回家,聞祈安靜又偏執地打他電話,一直打到手機沒電也沒能撥通。
那時候江稚茵正焦頭爛額,知道江琳住院手以后,趙永偉還來了一次。
江稚茵看見他就心煩,也沒擺出什麼好臉:“再怎麼說我媽也給你付了不醫藥費,你可真是有良心,就這麼恨他?”
趙永偉沉默幾秒,但還是一副不屑的樣子:“我恨他不是應該的嗎?再說了,是我把他氣得住院的嗎?”
他把自己撇得干凈:“你的好媽媽難道不是因為你和你的狗男友的事氣得突發心臟病的嗎?跟我有什麼關系,我只是講了實話。”
江稚茵一夜沒睡,這個時候神十分疲憊,也無力再跟他吵架,只讓他快點滾蛋,江琳不會想見到他。
“如果你只是無聊到專程來醫院說這些風涼話的話,可以滾了,沒人想理會你這樣跳梁小丑的行為。”
趙永偉嗤笑一聲,扯了扯角又說:“我沒那麼無聊,我找同事借錢把的手做完了,江琳之前給我的錢還剩五萬,我轉回去了,沒你電話,就專門過來跟你吱一聲。”
他還是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我知道他不待見我,我也懶得認他,這事兒……隨便你信不信,我沒想故意挑事,我們以后就當不認識,誰也別招惹誰了,我當沒他這個媽,他也就當沒生過我這個兒子。”
江稚茵不想理他,趙永偉也懶得自找沒趣,說完就摁電梯下樓了。
江琳當初林林總總給趙永偉打過去二十萬,現在只轉回來五萬塊錢,手費還差不,半夜里不好打電話詢問,現在天亮了,江稚茵想打電話問問比較好的朋友,摁了好幾下開機鍵才想起來手機早就沒電了。
他找護士借了充電,一開機又是幾百條未接來電,最后一條是凌晨五點發給他的消息,聞祈說他會在他家樓下等他。
江稚茵指尖停頓一下,匆忙回了消息過去:“別等了,我這幾天都得在醫院待著,等我媽況好一些了再說。”
回完聞祈的消息以后,他又點開了孫曄的對話框,問他有沒有蓁的聯系方式,在江稚茵能接到的人里,蓁是最頂層的人了,這點錢對他來說應該不是問題,江稚茵只想著先給媽媽把手做掉,然后再想辦法還蓁的錢。
蓁現在應該正在忙,江稚茵嘗試去給他打電話也沒有接通,他把手機扔在一邊,兩手扶額長聲嘆氣,拇指用力著太。
陳雨婕到醫院來找他,讓他先回去休息:“阿姨這邊我幫著看看,這樣著急下去你也撐不住的,先回去休息一下。”
江稚茵疲憊地塌下肩膀,陳雨婕又勸他:“起碼回去睡幾個小時,洗個澡換服再來。”
他點頭允諾。
揣著鑰匙走到家門口的時候,江稚茵發現聞祈還在那里,表寡白,現在天氣正熱,他甚至都沒往涼地里躲,頭發被照金,皮白得不像話。
聞祈的背得很直,肩膀卻往下塌了一點,手指虛虛握拳,側目看見江稚茵,也沒說話,只是稍微側了下子,被輕微抿住,平靜得嚇人。
單元樓底下只有幾個出門鍛煉的大爺大媽,沒什麼人,聞祈的影就顯得極為突兀,他側過子面向江稚茵,筆直站立著。
江稚茵清了下嗓子,他上樓坐一會兒,聞祈低著睫“嗯”了一聲。
一夜干,他一上樓就接了一大杯水喝下去,聞祈盯著面前一杯涼水沒有,眼眸深深,面安靜得不像話,只提了提角,問他:“阿姨怎麼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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