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眼角眉梢的那份冷冽,都跟三年前傅知越印象中的一模一樣。
好似也更涼薄了些。
“哥……”
他啞著嗓子,低聲線也掩蓋不住嚨裏的低泣,“溫楚淮……溫楚淮!”
他不管不顧,三年來的所有理智在這一瞬間全部分崩離析。
“溫楚淮,溫楚淮……”
他什麽也說不出來,隻能這麽一聲一聲地,喚著溫楚淮的名字,像是要把這三年之間欠下的都補回來。
“哥,你回來了……你回來了……”
傅知越語無倫次。
他在夢裏,那麽多次見過溫楚淮,那麽真實,最近的一次,溫楚淮就躺在他邊,他甚至能聽見溫楚淮呼吸的頻率。
那天晚上,溫楚淮問他:“傅知越,你能放我自由嗎?”
哪怕隻是在做夢。傅知越都覺得心髒好像撕碎了無數片。
他拉著溫楚淮的手,跪在他麵前,跟他承諾,“哥,你等等我,你再等等我……”
溫楚淮沒再說話,隻是那雙桃花眸凝著他,琥珀一樣的瞳仁裏滿是哀傷。
那是最真實的一次夢境。
真實到傅知越能數清楚溫楚淮的睫,能看到溫楚淮的發。
他抬手,想一那一頭的發。
可是鬧鍾一響,眼前依舊什麽都沒有。
傅知越快瘋了。
所以這一次,他分不清、也不敢分清夢境還是現實。
本來應該隨著青煙而去的溫楚淮,這麽直白地出現在他麵前。
怕又是鏡花水月一場,越是真實,醒來以後就越是空。
他甚至不敢問一句“你是不是還活著”,他隻敢一遍一遍跟溫楚淮確認,“你回來了……”
哪怕是夢境也好。
隻要溫楚淮願意回來。
傅知越著了心魔,隻當是在夢裏又見到了溫楚淮,他抖著手,想要又不敢,隻敢跟眼前不知道是溫楚淮本人,還是依舊隻是溫楚淮的影子,著聲訴說自己的這三年——
“哥,我好想你……”
“我帶你出了好多次海,我知道你想要自由,可是我舍不得,對不起,對不起……”
“溫楚淮,我好長時間沒有夢見過你了,你是不是怪我……”
“怪我沒幫你實現你的願……”
“你等等我,等我把這邊的事了了,我陪你一起。”
“你做海上的一縷風,我就做海裏的一滴水,你走到哪,我就跟你到哪……”
“哥……哥……”
他那麽惶恐,可溫楚淮的眸子那麽淡漠,琥珀一樣的眸子沒有毫溫度。
看的傅知越心生畏懼。
畏懼到他不管不顧地衝上前,衝的太猛了,就一下抱了住溫楚淮。
而這一次,沒再像之前那樣撲了個空。
他真真正正的、三年裏頭一次,抱住了一個人。
纖薄的,嶙峋見骨的。
帶著一消毒水的冷香。
終究是傅知越跟他有型上的懸殊,加上舊疾沉屙,傅知越魯的這一下,溫楚淮沒忍住一聲悶咳。
隻那一聲,傅知越睜大了眼睛。
他下心底開的那叢火,勉強讓溫楚淮稍稍離開了他的懷抱,低頭看了一眼。
眼前的溫楚淮,額前滲出了薄薄的冷汗。
那麽……
真實……
傅知越鬼使神差地,抬手沾了一點那冷汗,在指腹,有膩的。
夢裏的溫楚淮……
也會出汗嗎?
夢裏的溫楚淮……
也能覺到疼?
還是說……
三年死寂化為這一瞬的風起雲湧——
“哥……你……”
“你還活著……”
“我現在、我現在不是在做夢對吧?!”
他實在是被這三年反反複複的夢境與現實折騰怕了,所以哪怕手指已經到了溫楚淮的皮,卻依舊執著地想要外界給他一個確定的答案。
而溫楚淮沒說話。
他還是擰著眉,隻是在傅知越手指到他臉頰的那一剎那,輕輕垂了眸子。
和曾經每次他們纏綿悱惻的時候一樣。
“哥……”
“溫楚淮……”
傅知越像是飄在雲端裏。
三年的重一時間無影無蹤,整個天靈劈裏啪啦炸著煙花。
他對溫楚淮的冷漠視若無睹,就像十五年前那樣,不管溫楚淮是怎麽拒絕的,傅知越總能拿出自己的十二萬分熱來,在溫楚淮邊。
溫楚淮這人啊,有點給人當爹當慣了的意思。
追他這樣的人最好追了。
你就跟在他後麵,天天他。
哥,爹,一切可能讓他對你產生保護的稱呼。
等到時間長了,溫楚淮自己就把這份“責任”挑起來了,說不定哪天看你沒有跟上,還會奇怪你今天怎麽不喊他了。
傅知越把他的秉得一清二楚。
可時至今日,也想把兩個人之間的角調一調。
“哥……”傅知越反應過來,用手給溫楚淮遮住了頭頂上,過繁茂的葉片,投落的零星的斑,“你曬不曬?我們進車裏說……”
他不由分說,拉著溫楚淮的手腕就把他往邁赫上帶。
溫楚淮站在原地,腳下好像生了。
傅知越拽不。
卻不敢再使力。
“哥……”傅知越回頭,跟溫楚淮商量,“有什麽話咱們回家再說好不好。家裏……家裏我都布置好了,你放心,肯定不的。大黃現在年紀上來了,也不太拆家了。”
明明傅知越比溫楚淮還要高出一些來,可是此刻,溫楚淮是上位。
傅知越佝僂了脊背,從下往上著溫楚淮,聲音近乎乞求,“我還在家裏買了好多東西,就、就等著拿給你看,哥,你……”
“傅律師。”
後,一個陌生的聲音打破了溫楚淮和傅知越之間詭異的氛圍。
一個傅知越沒見過的人走過來,向傅知越微微致意後,走到溫楚淮麵前。
“溫醫生。”
而溫楚淮點頭,“嗯。”
稔地讓傅知越猝不及防。
那人側首,看了一眼在他後的溫楚淮,語氣裏已經有了試探的意味,“溫醫生和傅律師……認識?”
傅知越開口,“我們……”
“不認識。”
溫楚淮的回答,比傅知越的幹脆,也比傅知越的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