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知越狠狠打了個哆嗦。
哪怕了領域,傅知越也知道,這種況,被用來命名的那個人,唯一的後果似乎就是死亡。
“所以……”傅知越摟著溫楚淮的手臂已經僵直得不能彈,“所以你們一起消失的那段時間……是去哪裏治病了嗎?”
他的尾音的,可最後,傅知越自己都知道,這個想法不過是一場奢。
如果隻是簡單的治病,這個病就不會用沈曼的名字來命名了。
“治病……”溫楚淮淡淡的,“算吧。”
“我們聯係了能聯係到的所有醫院和醫生,但對於這種狀的癌癥,沒有一個人見過。”溫楚淮沒有拿走傅知越的最後一救命稻草,對於當年也不過一帶而過。
十一年前的深秋,在記憶裏了褪的老照片,可有些片段還是鮮活的。
那天的楓葉染上紅又褪去紅,連帶著褪去的還有葉片的全部水分,砸在水泥地上,被路過的行人踩無數碎片。
醫科大附屬醫院腫瘤科,溫楚淮站在沈曼後,而他後,是同一個實驗室的師弟師妹。
沈曼輕輕握住了溫楚淮的手,笑得溫,“別這麽張,不會有什麽事的。”
溫楚淮彎了彎,搖搖頭,那意思是自己不張。
可掌心裏的一層薄汗騙不了人。
他定了定神,耐心地等著對麵頭發花白的老專家一手扶著老花鏡,一手拿起攤了一桌的CT片子,挨個比對。
旁邊站著腫瘤科的主任,也已經年過半百,經驗富,可麵對眼前的況,依然不敢掉以輕心,站在自己的老師邊,大氣也不敢。
整個診室,落針可聞。
那些噩耗聽起來就格外清晰——
“這個腫瘤的狀不太常見。”
“如果按照你們的說法嗎出現不適的況才短短一個星期,在結合片子上反映的況,也就是說短短的一個星期,這個腫瘤已經惡化了。”
“說明這個腫瘤的惡程度極高,可能早期也沒有什麽癥狀,但是發展速度很快。”
後年紀小一點的,有幾個已經開始啜泣。
溫楚淮垂落側的手,手指也抖了抖,但沒表現出來。
老專家就像在教室裏給人上課,指著片子上的幾不一樣的病灶。
最後得出結論,“這種癌癥極其稀,目前沒有作為醫學界的重點研究課題。”
沒有作為重點研究課題。
就意味著,沒有治療的途徑。
也沒有活下去的希。
那天從醫院出來,所有的人都好像被空了靈魂。
路上依舊車水馬龍,進進出出附屬醫院的車輛絡繹不絕。
醫院,真是一個與現實的繁花似錦極其割裂的地方。
而沈曼,也馬上就要跟那些落葉一樣,走到自己人生的盡頭。
送走了陪自己看病的其他學生,沈曼了站在自己邊沒有離開的溫楚淮的頭,“楚淮,你也回去吧。”
溫楚淮搖頭,“我不走。”
“……”
“肯定能找到辦法的,”溫楚淮說,“雖然罕見,但罕見就代表有一定的研究價值,一定會有辦法的。”
那時候的溫楚淮,其實有點像一年前陪他一起度過難關的傅知越。
一年前的傅知越拿著手機,不斷刷新詞條,鼓勵溫楚淮,“一定會有辦法的。”
一年後的溫楚淮打開電腦,一家一家搜索聯係醫院和醫療機構,告訴沈曼,“一定會有辦法的。”
可SMR49惡化的速度是真的很快,沒過幾天,沈曼就幾乎無法進食,隻能每天由溫楚淮給輸營養維持生命征。
這些,十一年後,溫楚淮都去了。
溫楚淮隻說:“你當時在國外做換生,每天課業都很重,還要準備畢業論文。”
“北城大學畢業太難了,”溫楚淮抬手,輕輕抹去了傅知越眼角的意,“我們都怕影響你。”
“所以,”傅知越間酸,“所以你們誰都沒有告訴我,所以我回來看到的,就是我媽的。你們怎麽這樣……你們考慮過我的嗎……”
“我隻有一個媽媽,我……”眼角像是永遠不幹一樣,傅知越嗓門不大,但聲聲泣,“你們怎麽能這樣啊?你們怎麽都瞞著我……”
傅知越永遠忘不了自己接到噩耗的那天。
那天,他終於完了國外的論文答辯,確定可以獲得那個學校的學位,準備給溫楚淮打個電話報喜的。
他想跟溫楚淮傾訴自己在外這麽長時間的想念,吐槽自己這段時間準備畢業論文的辛苦,然後跟溫楚淮撒撒。
最好能哄溫楚淮一起來國外度假,他們可以一起去海邊曬日浴,那個季節的海邊,日頭不是很毒辣,不用擔心會曬傷。
可是溫楚淮的電話先一步打過來了。
接通電話之前,傅知越還在暗自竊喜,想著溫楚淮跟他不愧是心有靈犀。
嗓子都好了,準備“坑蒙拐騙”溫楚淮的時候,溫楚淮先跟他說——
沈曼去世了。
宛如被一桶冰水在三伏天當頭澆下,每個孔都打開了,又被灌進了冰碴。
傅知越連都不會了。
等重新活過來,傅知越訂了最早的一班飛機。
落地連時差都來不及倒,傅知越跌跌撞撞地直奔醫院,看見的就是被一張白布蓋著臉的沈曼。
溫楚淮站在床邊,看見傅知越進門,沒有太多的反應。
後來國外的學位,傅知越拿到了。
拿到就被傅知越扔進了最底下的屜裏。
傅知越永遠都不想想起那一天。
甚至逃避去回憶自己有出國做換生的經曆,好像這樣他就沒有離開北城,沒有一走就是好幾個月,幾個月後,他的生活天翻地覆。
那天,在醫院見到溫楚淮。
傅知越的印象裏,那天的溫楚淮也很疲憊,整個人幹枯得像被擰幹了水分的海綿。
傅知越沒衝溫楚淮發火,他隻是著合眼的沈曼,問溫楚淮:“怎麽會放棄治療的?”
溫楚淮回答得也很簡單:“沒錢了。”
“怎麽會……”
“特效藥,”溫楚淮說,“沒納醫保,報不了。”
特效藥,有些用一次就是幾十萬。
這個道理,傅知越懂,所以他不說話了。
可多年後的今天,傅知越重新問:“既然是罕見病,哪來的特效藥。”
溫楚淮沉默了。
半晌,自失一笑,“本就沒有什麽特效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