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七八舌地,勸溫楚淮把心放回肚子裏,法律不可能誣陷一個好人。
可這心不是說放就放的,尤其是溫楚淮這樣的人,他但凡心大一點不問事一點,也不至於三年前落到那副田地。
溫楚淮就這麽魂不守舍地過了二十多天。
律師在接到委托的當天就前往看守所遞手續會見,溫楚淮開車送他去。
那律師進去之前還跟溫楚淮開了句玩笑,“那小子的麵子可真大,這輩子我還能讓溫醫生這樣的人給我當一回司機。”
溫楚淮回以一笑,隻是這笑容急匆匆的,還沒到眼底就又落下來。
他著看守所高聳的大門,“你進去以後問問他,在裏麵有沒有什麽需要的,我要給他打錢,打到哪個賬戶上。”
其實門口就著一張紙,是看守所的統一賬戶,上麵寫著家屬給犯罪嫌疑人轉賬通過上麵這個賬戶。
但是溫楚淮還是不放心。
不是心疼錢,他是怕萬一轉的不對,萬一這張紙過期了,萬一更新了的賬戶沒在這在別的地方了,他轉過去傅知越收不到。
那個小爺,從小錦玉食長大的氣包,真要在裏麵過幾十天沒錢沒東西吃的日子,溫楚淮連想都不敢想。
律師看出他的擔心,也收斂了笑意,“行,那我先進去,溫醫生你在外麵等一等。”
律師進去了,溫楚淮就在外麵等著。
他在車上坐了一會,覺得車裏空調的冷風吹得頭疼。
於是又從車上下來,站在車邊,熱浪一陣一陣朝麵上撲過來,站了一會,又覺得曬得眼前發花。
有人遞過來一瓶水,看起來也是個嫌疑人的家屬,跟他攀談,“也是來看人的?第一回吧?”
溫楚淮接過水,涼的覺分散了一部分的暑熱,“嗯,謝謝。”
“看你這張的樣子應該是第一回,”大哥爽朗又心酸地一笑,“沒事,我看你不是請了律師嘛,等會問問他人在裏麵的況。”
“嗯。”溫楚淮瞳孔慢慢聚焦,“你……不是第一次?”
問得有點冒昧,換思維還在線的溫楚淮,是絕對不會這麽直白地問這麽尷尬的問題的。
好在大哥並不介意,“昂,我弟弟,嗐,手腳不幹淨,開賭場,被逮進去了。”
“……”
“逮進去也好,省得出來還禍害家人。”大哥丟了手上的煙頭,一腳踩滅了,“你呢?誰進去了?”
“他是……”
溫楚淮的話猛然停住了。
傅知越,是他的什麽人呢?
是初見麵時齜牙咧的小狗。
是聯係不到他以後莽莽撞撞跳下三樓,千裏迢迢來找他的頭小子。
是在他被千夫所指時,連後果都不考慮,抱著他說我信你我陪你的愣頭青。
是用自己的前途威脅他好好治療的小瘋子。
還是三年後不管不顧依舊赤誠的大律師。
往昔曆曆在目。
大哥疑的目裏,溫楚淮淡淡地笑了,“是我家屬。”
“哦,是你老婆啊,那還見哎……”
大哥說什麽,溫楚淮已經不太能聽清了。
滿腦子隻有一個念頭——
傅知越是家屬。
對,是家屬。
哪怕法律不承認,可是那四張紙足夠了。
他是他的。
他也是他的。
公平合理。
“溫醫生。”
飄遠的思緒被律師的喊聲拉回來。
溫楚淮直接幫律師拉開了車門,兩個人坐進去。
“傅知越的狀態還行,”第一句話先給溫楚淮吃了個定心丸,“你別太擔心,他自己就是律師,肯定知道要注意哪些環節,警察也都是實實在在辦案,沒有人要故意為難他。”
“嗯。”
“但是他這個案子畢竟牽連太大,人一時半會是沒法放出來的,至要等其他人都訊問地差不多了,證據也收集地差不多了,才能往檢察院提起批捕,到時候批捕還是釋放,就看檢察院那邊的定奪了。”律師拍了拍自己的公文包,“但是問題應該不大。”
“好,”溫楚淮點頭,偵查階段,律師能的其實不多,“他有沒有說缺什麽,我從外麵給他買。”
“倒是不缺什麽,也不用買。但是他特別叮囑了,說他自己在裏麵都好的,讓你在外麵好好的,別太擔心,他不是小孩。”
律師說著說著,自己都覺得麻。
其實更麻的也有。
十分鍾前傅知越隔著柵欄,被剃板寸的腦殼也沒能阻擋他的帥氣,眼睛更是亮亮的,“你出去跟他說,我就這一次沒聽他的話,以後我什麽都聽他的。”
“讓他自己在家好好吃飯,別不隨便吃兩口就打發了。我回去以後是要讓他上秤的,要是又瘦了,我就……我就……”
“我就”什麽,傅知越沒說出來,嘟嘟囔囔幾次,“反正我就罰他,讓他自己看著辦。”
這話說的模棱兩可的,看看傅知越的耳朵還有點紅。
他還莫名其妙,懲罰就懲罰,耳朵紅個屁。
但在溫楚淮麵前,這些髒話就自在腦子裏過濾了,不恥於說出口,省得髒了人家的耳朵。
後來的幾次會見,都和第一次差不多。
溫楚淮知道,一般刑事案件逮捕以後,最多也就是三十七天,就能得出釋放或者逮捕的結論。
所以算算日子,快到三十七天的時候,溫楚淮又去了一趟律師事務所。
律師給溫楚淮倒了杯水,“估計就是這兩天,檢察院那邊就會下通知,到底是逮捕還是釋放。”
“嗯,”溫楚淮握著杯子,“……你覺得,釋放的可能大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