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瑤枝搖了搖頭。

    岑䘝握了的手，失地垂下眼眸。

    “陛下讓竹影進來吧，臣現在已經沒事了。”宋瑤枝道。

    既然他們的蠱毒已經解了，就無需再同岑䘝有什麽集。

    不過就是十天半個月，可以忍。

    隻是算起來新年就快到了吧，希這耳朵跟眼睛能盡快恢複，這樣才不影響回家。

    岑䘝聞言並未鬆開宋瑤枝的手，他反倒將宋瑤枝的手握得更，指腹輕蹭著的手背，漆黑的瞳仁裏幽深一片，讓人看不他此刻究竟在想什麽。

    “陛下？”宋瑤枝企圖掙開岑䘝的手。

    可下一秒岑䘝卻用力將拽到自己懷裏，低頭看著宋瑤枝空的眼瞳。

    “宋瑤枝，你就非要如此？” 岑䘝沉聲質問。

    他知道宋瑤枝什麽都聽不見，可他還是這麽問出了口。

    好像他知道就算聽不見，也能猜到他說了什麽。

    宋瑤枝確實猜到了。

    這強有力的迫，近乎於氣急敗壞的作，豈會不知道岑䘝是在為的拒絕而生氣，可猜到又能如何呢？

    不會給他答案。

    隻會當作什麽都不知道。

    這樣他依舊可以在麵前保持帝王的矜貴，也不必擔心自己曾經見到過他這樣一麵而恐慌。

    “陛下，臣困了，想休息了。”宋瑤枝出聲道。

    岑䘝一口氣堵在嚨口，上不去也下不來。

    他心尖如被麻麻的金針紮過，痛倒是其次，最主要是一一冷風往針眼裏灌，他覺得泄氣，也覺得寒。

    岑䘝鬆開了宋瑤枝的手。

    宋瑤枝見他鬆開了自己的手，心中頓時長舒了口氣。

    可下一瞬，岑䘝突然又握住了的手，讓將掌心攤開。

    他垂下眼眸在掌心上寫：‘一人心。’

    宋瑤枝心裏咯噔一下，想將手回去，可岑䘝抓著的手怎麽都不肯鬆。

    “陛下，臣真的困了。”

    岑䘝隻當自己聽不見宋瑤枝在說什麽，他自顧自地在宋瑤枝掌心上繼續寫：‘散後宮’。

    橫撇豎折，每一筆在宋瑤枝掌心上滾燙地劃過。

    宋瑤枝雙目呆滯地著眼前的人，即便看不清岑䘝臉上的神，也覺得岑䘝瘋了。

    當‘你可願’三個字寫出來後，宋瑤枝心已然從最初的驚濤駭浪，最終趨於平靜。

    岑䘝寫下最後一筆，他向宋瑤枝，等著宋瑤枝給他答案。

    “陛下心中裝著的是暉朝子民，是錦繡河山，小小於陛下而言不過是一時興起的過眼雲煙，我之於陛下也不過是紅塵萬千中不起眼的一點紅；陛下現在見我這點紅很紮眼，是因為我離陛下太近，等我出宮之後，我們各歸其位，陛下就會見到滿山姹紫嫣紅開遍，我這一點紅不過是滄海一粟，實在沒什麽可值得留念。”

    岑䘝想要反駁，宋瑤枝卻攥了手，不讓他跟流。

    又跟著道：“陛下心中也明白，二字於你我而言實在談不上有多重要。陛下可以將計就計利用淑妃，臣也可以用得一人心，白首不離讓蕭子騫被全天下唾棄指責。所以陛下剛剛寫的那些字，我隻當從未知道過。”

    “陛下依舊是英明神武的陛下，臣也依舊隻是丞相府嫡，僅此而已。”

    “當然，若陛下要著臣宮為妃，臣自然也無法拒絕。但為妃就隻是為妃，也不過是僅此而已。”

    僅此而已，沒有任何私。

    岑䘝盯著宋瑤枝臉上淡漠的神，說這話的時候甚至沒有毫的猶豫與遲疑。

    岑䘝地攥著宋瑤枝的手。

    殿靜得出奇。

    隔了許久後，岑䘝才鬆開了宋瑤枝的手。

    他什麽都沒再說，隻在宋瑤枝側坐了一會兒之後，隨即起走出了殿外。

    宋瑤枝不知道他已經走了，還是靜坐著，神之間冷漠無。

    直到竹影走進來，手去扶宋瑤枝。

    宋瑤枝一個激靈，這才問竹影：“竹影，是你嗎？”

    竹影立刻在宋瑤枝手上寫是。

    宋瑤枝抿著，猶疑了一瞬，又問：“陛下走了嗎？”

    ‘走了。’竹影寫。

    宋瑤枝這才塌了脊背，剛剛強撐起來的那副無堅不摧的冷心冷肺樣出了一點點裂。

    竹影其實想問怎麽了。

    因為剛剛陛下走出去的時候，整個人都不對勁了。

    明明方才陛下被太後宮都沒那樣。

    但現在宋瑤枝什麽都聽不見，也不敢瞎問，就忍著自己的好奇心，扶著宋瑤枝到了床榻上。

    竹影服侍宋瑤枝洗漱之後，宋瑤枝躺在床上無意識地攥了攥自己的手。

    散後宮？

    岑䘝真是……瘋了。

    等聽覺恢複之後便出宮，最好再也不見岑䘝了。

    現在離遠點對他們二人都有好。

    -

    岑䘝從飛霜殿出來後，福林趕跟上岑䘝。

    他看著岑䘝這失魂落魄的樣子，心中隻道奇怪。

    陛下此刻這般模樣為的究竟是太後，還是宋姑娘啊？

    “不必跟著了。”岑䘝同福林道。

    福林一怔，他瞧著岑䘝是往水殿的方向去的，他心中焦急難耐，唯恐岑䘝有什麽想不開的。

    可他也不敢忤逆岑䘝的決定，隻能眼睜睜看著岑䘝離開。

    因為此前為了迷太後，讓太後以為水殿是岑䘝刻意用來掩藏宋瑤枝行蹤的假象，所以水殿此刻還有宮人在裏麵。

    宮人們見到岑䘝立刻朝他行禮。

    岑䘝將所有人都打發了出去，自己走進寢殿之圍著燒著的炭火邊坐了下來。

    他其實也說不清楚自己剛剛為何會如此突然做了決定——

    既然宋瑤枝要一人心，那他就給一人心，隻要願意。

    好像是因為在當下那一刻，他真的夠了宋瑤枝的數次拒絕，數次逃避。

    所以他就想，那要什麽，他就給什麽。

    可他即便是給了他以為想要的，也毫看不上。

    連一猶豫都沒有，就將他幹脆利落地拒絕了個幹淨。

    岑䘝覺他心口被宋瑤枝那番話剖開了一個大口，再好的銀炭都抵不住直往心口裏灌的霜寒。

    宋瑤枝，真狠心啊。

    很好。

    甚好。

    如此，他們二人都不必困擾。

    等五恢複，他們各歸其位，便會如所說，為姹紫嫣紅裏的那點紅，他不必再記得。

    他們之間，便也就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