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這些流民眼裏頓時迸發出奇異的亮。

    立刻便有人高聲道：“我會我會！神，我以前就是在我們那兒建房子的，我會啊！”

    宋瑤枝點頭，側目看向鬆：“勞煩大家想去的都來鬆姑娘這裏登記一下。不過我所需匠人師傅人數有限，若是有沒被挑中的師傅們，心中也不必難。我這裏還有其他事想要托各位幫忙。”

    “神，是什麽事啊？”有人問。

    宋瑤枝道：“我聽人說，西北有沙棗，沙棘還有甜柿之類極地方特的食，很多東西京城中人都未嚐過這等味，所以想向各位打聽打聽，若我要收這些果子，如今還好不好收？”

    站在前麵的大娘聽到這話便擺擺手道：“神，去年西北雪災啊，哪裏還有這些東西給你收啊。我們這些人為什麽逃到京中來，不就是連口飯都吃不上了嗎。”

    “是啊神，我們這一路不知死了多人。如今西北哪裏還有你說的這些東西。”

    “神若是自己想吃，咱們中要是有人回西北的，定然種點給神嚐嚐味。”

    ……

    宋瑤枝臉上的神很是惋惜。

    長長地歎了口氣，悲傷道：“大家一路過來罪了。若我能早一點知道各位路上的艱辛，傾其家產也要救下那些沒能撐到京城的人。”

    這些人平日裏都遭盡了京中人的冷眼，這裏麵的人，人人都想將他們趕走，哪裏有人同過他們的遭遇。

    如今聽到宋瑤枝這番話，有那些的，已經落下淚來。

    “神慈悲！”

    宋瑤枝向圍在邊的這些流民，他們雖在城外落了腳，可既無田地可供他們勞作，又無產業可支撐他們自食其力地賺錢，他們日日靠朝廷的救濟活著，每日也不過一碗隻有幾粒米的白粥。

    這些人大都雙頰凹陷，麵黃瘦，上的服烏糟而破舊。

    太苦了。

    再這麽苦下去，暉朝必。

    京城也不過那麽大的地，若是讓他們進了京城，又能為他們提供多做工的活計？

    朝廷也不可能養他們一輩子。

    “各位，我想問各位一句，可還想回西北？”宋瑤枝出聲問。

    眾人一時靜默。

    有人罵罵咧咧道：“回去？怎麽回去，老子們現在口袋裏連一個子都沒有，便是沿路乞討回去，回去了又能做什麽？田都旱死了，糧食也全都吃完了，大家都回西北死嗎？”

    “栓子！你怎麽跟神說話的！”有老者痛斥。

    “我說的是事實啊！我們現在要是回西北，那就隻有等死！難道還指朝廷能救咱們嗎！”

    “神，我們回不去啊……回去隻有等死咯。”

    宋瑤枝道：“若朝廷護送各位回去，並送去賑災的糧食，各位可還願意回去？”

    眾人目帶懷疑地看。

    “神，朝廷……不會送來糧食啊。”

    “我們一路乞討過來，到了皇城門口才看見護送賑災糧食的馬車，若等朝廷救命，西北的人已經死絕了！”

    他們這些人哪裏還肯相信朝廷。

    朝廷在他們眼裏甚至不如神來得靠譜。

    宋瑤枝道：“若我護送各位回去呢？”

    此話一出，宋瑉萱用力拽了一把的手。

    長姐到底在幹什麽！

    宋瑤枝沒有回應宋瑉萱，看向眾人道：“我護送各位回西北，賑災的糧食也從我手上過。各位還願意回去嗎？”

    人群裏一時寂靜下來。

    宋瑤枝又道：“各位心中也明白，留在這裏並非長久之計，難道各位不想回到故土，種自己的土地，住在自己家中嗎？”

    有人抹了抹眼淚。

    “我可以對各位許諾，等今年收日時，各位所種下的沙棗沙棘，種多，我便收多。我盼著各位都能生活安定，再不此番流離，再不他人白眼冷遇。盼各位回歸故土，娶妻生子，開心滿，頤養天年。”

    宋瑤枝話音落下。

    人群裏隻能聽到靜靜的啜泣聲。

    許久。

    有人問：“神說的可是真的？神可是真的願意送我們回去？”

    宋瑤枝點頭應是。

    人群裏眾人相互對視。

    有人高聲道：“若有神護送，我們願意相信神，我們願意回去！”

    “對，若是神送我們回去，我們願意相信神！”

    “我們隻相信神！”

    此起彼伏的聲音響起，人聲如雷，震撼人心。

    彼時，蕭子騫騎著駿馬停在棚戶區的不遠看著這一幕。

    他聽著宋瑤枝字字擲地有聲。

    看著於人中微弱的影。

    明明渺小到毫不起眼，可站在那裏，不急不躁，不卑不，直的背，溫和的眼，不停地在告訴他——

    心有大，眼裏有黎民眾生。

    雖手無縛之力，可毫不亞於任何一個馳騁沙場保家衛國的將士。

    蕭子騫膛裏那顆枯寂已久的心撲通撲通跳。

    他心中突然生出洶湧的悔意。

    他從前，為何隻能看見的任霸道？

    他為何到此刻才看見原來也是有優點的，也能像林兒那般站在風雪之中懸壺救世。

    他怎麽……現在才發現？

    “將軍？將軍？”手下的人出聲他。

    蕭子騫回過神。

    手下道：“將軍，我們還要派兵將這裏圍起來嗎？”

    蕭子騫道：“留一批人換常服在這裏駐守，不要讓人看出來我們是來幹什麽的。”

    手下立刻應是。

    蕭子騫又朝宋瑤枝方向去。

    隻見宋瑤枝還沒有打算走，被那些流民迎到他們那些髒兮兮的木棚之中。

    今日穿了黃的襖，外麵批了件月白的披風，頸邊圍著一圈白絨，看上去又白又淨，走烏糟的環境裏，跟那些好幾個月沒洗過澡的流民混在一起，麵上也不見有一嫌棄。

    過了會兒從裏麵出來時，上那件披風已經不見了。

    笑著帶著妹妹走上馬車。

    那些流民全都出來送，上了馬車還掀開車簾朝那些人揮手。

    這一刻，蕭子騫想，當真是這些人眼裏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