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之人什麽時候走的，染並不知道，等想起來的時候，人早已沒了影蹤。這人總是來無影去無蹤，也習慣了，沒當回事。

    隻是看見石嬤嬤帶人捧著東西進來的時候，染著實被嚇了一跳，一臉驚詫地看著袁書宜：“這，這是……”

    袁書宜臉上有些不自在，逃避似的指揮著石嬤嬤：“你去把東西放到東廂房，我這幾日跟青寧睡。”

    染也沒阻止，用眼神示意又青跟著去幫忙。

    等下人們都出去了，染這才拉著的手坐下，關心地問：“可是我爹爹惹您生氣了？”

    明顯偏袒袁書宜。

    袁書宜心裏暖暖的，但又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沮喪地低著頭擰手裏的帕子，低聲道：“是我，我罵了侯爺。”

    “什麽？”

    染險些以為自己耳朵出問題了，不確定地又問了一遍。

    袁書宜眉頭皺得更了，閉著眼睛道：“沒錯，我是罵了侯爺。”

    “你，你……”

    染有些語塞。

    倒不是擔心爹爹，而是確實沒想到一向那麽溫的袁書宜竟然還會罵人？雖然也見過為了自己跟老夫人對峙的場麵，但那也談不上罵啊。

    更何況，爹爹看起來就很兇，平時袁書宜雖然努力裝得很淡定，但每次跟爹爹在一起的時候，染都會發現袁書宜其實很張，眼睛總是不自覺地觀察爹爹的表。

    袁書宜看著染來不及收起的驚訝表，轉拉住染的手，聲音都帶了哭腔：“我，我也不是故意的啊。我剛才從你這離開，真是越想越生氣，那個李家是老夫人的娘家不錯，但也不能這麽欺負在你的頭上啊。所以，所以我一時沒控製住就……”

    “就罵了我爹爹？”

    染接道。

    袁書宜閉著眼睛點頭。

    “噗！咯咯，咯咯咯……”

    染終於忍不住，捂著笑出聲來。

    袁書宜苦著臉看差點笑倒的染，突然自己也笑起來，孩子氣道：“我不管，現在我看見你爹爹雙就發，這幾日你必須得收留我！”

    不得不說，嫁進家短短幾個月，也不知道是背後有男人撐腰了，還是因為總跟染在一起的緣故，變得越來越活潑。

    “好，好，隻要您願意，住多久都行！”

    笑夠了，染回道。才不信爹爹能忍住呢！

    果然，晚飯的時候，袁書宜跟染正用著晚飯，就聽見門口請安的聲音。

    袁書宜嚇得手裏的筷子差點掉了。

    染忙拍拍的手安：“別怕。”

    剛起，德運背著手大步進來，看見滿桌子的佳肴，眉了，隻是礙於後麵還有一個人，沒有開口。

    染笑著行禮：“爹爹，小舅舅。”

    袁正柏不出意外，聽見“小舅舅”三個字還是紅了臉，隻是看見自己大姐時，竟然老地歎了口氣，嚴肅地繃著還有些稚的臉道：“外甥不必客氣。”

    然後一雙眼睛盯著袁書宜看。

    袁書宜本來看見德運進來還有些心虛，撞見弟弟的眼神時，有些不高興，逞強般地揚起下頜：“正柏怎麽又來了？你不是說書院有事嗎？”

    白日的時候，百日禮結束後袁正柏就走了，所以並不知道後來發生的事，也是回家後聽父親提起，不放心，便找了借口來看看。

    袁正柏看了一眼德運，道：“嗯，事辦完了。白天的時候來得急，禮落下一些，這會兒給青寧和景行帶來了。”

    袁書宜一聽，立馬要往外走，邊走邊道：“什麽禮？我帶你去送給寧兒，看看喜不喜歡。”

    經過德運邊的時候，胳膊突然被拉住，隻是一瞬間便鬆開了，聽到頭頂的聲音：“不急，正柏也沒吃飯呢，也沒外人，一起吧。”

    袁書宜求救般地看向染。

    染假裝沒看見，今晚特意吩咐小廚房多準備了兩道菜，就猜到爹爹一準會來，果然。

    隻是沒想到袁正柏也來了，忙又讓又青再去添兩道菜，然後招呼大家座：“爹爹，小舅舅，你們請坐。母親，咱們還是先吃完飯再看小舅舅帶來的禮吧。”

    袁書宜無奈，隻好著頭皮坐下。

    德運坐主位，兩邊是袁書宜和染，袁正柏坐對麵。

    這還是染第一次跟袁正柏一起用餐，因為總把他當小弟弟看，雖然上喊著小舅舅，可看他跟看景行沒兩樣。

    袁正柏也一樣，在心裏將染又當外甥，又礙於是縣主，親近的同時又刻意保持距離。

    反觀袁書宜，是整個桌子上最不自在的人了。

    因為今日是小小姐和小公子百日宴，廚房裏很多菜準備的也充足，沒一會兒飯菜就上來了。

    德運道：“用飯吧。”

    袁書宜立刻拿起碗，想盡快吃完，誰知道眼前忽然出現一碗湯，抬起頭便看見德運眼睛含笑地看著：“兩個小輩都在，你看看你，怎麽急這個樣子，先喝點湯，暖暖胃。”

    “咳，咳，咳咳咳……”

    以往兩人用餐，要麽就是袁書宜伺候他，多數時候都是兩人默默各自吃各自的，吃完飯才會象征地多聊幾句，無外乎也就是府裏的事和事關染及兩個孩子，到很有這麽親的時候。

    可就像他說的，染和正柏還看著呢，袁書宜哪得了這驚嚇，咳個不停。

    德運卻像沒事人一般，大手輕輕替拍著後背，有些寵溺地道：“這麽大個人了，怎麽還這麽不小心？綠蓉，給夫人倒杯溫水！”

    喝了水，袁書宜才好多了。

    染看著兩人的相，心裏替爹爹高興，這麽多年，終於看見爹爹像正常人一樣，不隻是侯爺和父親，也是丈夫。

    用過晚飯，袁書宜就被袁正柏找借口拉到一邊說話。

    染與德運站在屋裏，過窗欞看著站在樹下的姐弟。

    袁正柏一臉嚴肅，皺著眉不知道在說什麽，袁書宜則低著頭，一副虛心聽教的樣子，姐弟倆與之前相比，完全掉了個兒。

    染轉頭見爹爹的視線還落在外麵，笑道：“聽說爹爹今日挨罵了？”

    德運收回視線，看著兒，見眼中沒有其他，隻有笑意，也跟著苦笑搖頭：“有時候膽子小得不得了，有時候又大得出人意料。”

    染歪著頭問：“那爹爹喜歡嗎？”

    德運笑笑：“什麽喜歡不喜歡的，兩個人過日子，舒坦就好。”

    舒坦，不就是彼此喜歡卻不自知嗎？

    這一晚，袁書宜到底是沒在凝香苑歇，被弟弟數落了一遍，又眼睜睜地看著德運命人將東西搬回去，隻好跟在德運後，好像犯錯後被家長帶回家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