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表哥來了，染頓時輕鬆了許多。

    有些事跟別人說可能還要刨問底，可是對於表哥，無論自己說什麽，他總是毫無疑義地支持自己。

    沈聿知站在院子裏，看著管事們一個個出去，這才抬步進去。

    一進來就笑著道：“沒想到染兒理起庶務來也遊刃有餘，我見那些管事臉上也還都算恭敬。”

    染忙又青上茶，有些不好意思道：“表哥不要取笑我了，還不是有吳伯伯在，總能製他們幾分，跟母親比，還是差遠了。”

    沈聿知接過又青雙手遞來的茶，笑道：“你才多大，夫人從小就管著袁家，不厲害些不行。而姑丈心疼你，不舍得讓你勞累。”

    染點點頭，想起過去江南十五年無憂無慮的生活，真是好得讓幾輩子都忘不掉。

    沈聿知見有些悵然，轉移話題，問道：“剛剛我聽那些管事們念叨說要買很多糧食，你要做什麽？”

    收起心緒，染道：“前些日子我去法華寺上香，聽寺中的僧人說今年春季有可能雨水多，我怕到時候糧食不夠，所以命人多備一些。我正好還要給舅母去信呢，正好表哥來了，回去跟舅母說一聲吧，準備些總是沒錯。”

    沈聿知果然一點都沒懷疑，點頭應下。

    染又跟他說了自己鋪子裏的安排，沈聿知點頭稱讚：“你想的很周到，回頭我也告訴母親，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到時候真是有損失就來不及了。”

    見沈聿知將自己的話聽進去了，染終於放心了，這才想起來問道：“表哥今日來找我有事嗎？”

    沈聿知垂眸看著手裏茶盞，一時沒開口說話。

    在染的眼中，表哥一直都是意氣風發，有竹的樣子，何時見過他如此吞吞吐吐，忙揮退左右，張地問：“表哥可是遇到了什麽難事？”

    沈聿知點點頭。

    能讓他這麽為難應該不是小事吧？

    染的心立刻提了起來，子忍不住前傾：“可是舅舅那裏……”

    沈聿知搖頭：“不是，你別擔心，跟沈家沒有關係，是我自己的事。”

    “你自己的事？”

    染看著他的臉問道。

    沈聿知在心裏罵了自己一遍，緩緩開口：“你舅母在張羅給我定親。”

    “啊？”

    染險些以為自己聽錯了，剛剛那麽張，還以為沈家因為太子什麽事被牽連了呢，可弄了半天隻是個親事？

    沈聿知點點頭，道：“沒錯，你舅母說，如果不能在夕晴親前將我的婚事定下來，就要隨便找個子讓我娶進門。”

    本來染看著表哥這麽認真且有些傷心的樣子，明知自己不該笑，可到底沒忍住，笑得肚子都疼了。

    沈聿知就坐在那裏寵溺地看著，等笑夠了才苦著臉道：“你這孩子，表哥都要愁死了，你卻這麽開心，真是沒良心。”

    沒良心，聽到這三個字染愣了一下，不知怎麽就想起了那人，他就總是說自己沒良心。

    努力趕走腦袋裏的胡思想，染忍著笑道：“表哥，我不是故意的，可是，可是，”

    “真的很好笑？”

    沈聿知接道。

    “嗯。”

    看著表哥的表，染又忍不住笑起來。

    終於笑夠了，才道：“那表哥今日來，是想讓我幫你跟舅母說說嗎？”

    沈聿知搖頭：“沒用的，這件事是你外祖母和舅母一致決定的，誰說也沒用。”

    染有些同地看著他：“那怎麽辦？表哥不會真的要隨便娶個子回去吧？”

    忽然想起來嶽婉禾，如果沒有那道聖旨，婉姐姐跟表哥應該很配吧。

    想到這，染的心也煩悶了許多，忽然問道：“表哥呢？難道你真的沒有喜歡的子嗎？哪怕是印象不錯的？”

    自古以來，婚事都講究父母之命妁之言，有多人親當日才看到對方的模樣。

    也隻有那些開明的家長，會事先問問子的意見，但這也是要建立在門當戶對，利益互惠的條件下。

    麵對染真摯的眼神，沈聿知不自覺地別開視線，反問：“表妹呢，可有心儀之人？”

    染沒想那麽多，隻以為表哥現在想找個有共同話題的人說說心中煩悶，想也沒想道：“我的事表哥最清楚了，我哪還有資格喜歡旁人呢。再說了，這輩子有青寧和景行，我就已經很知足了。等到母親生產，弟弟或妹妹長大些，我就帶著寧兒和景行找一山清水秀的地方，將他們兩個養長大，這輩子也就無憾了。”

    當然，還要提醒沈家和父親免於上一世的遭遇。

    沈聿知跟著點頭：“我也一樣。這輩子隻想保護好沈家，至於其他的，對我來說真的不重要。”

    “那怎麽行？”

    染驚訝道：“舅舅可就你一個兒子，沈家還指著你開枝散葉呢！”

    沈聿知苦笑著搖頭：“你啊，年紀輕輕怎麽思想這麽迂腐。沈家一沒爵位二沒萬貫家財，有沒有後又如何呢！”

    染皺著眉，得想辦法改變表哥的想法才是。

    還沒等想好，就聽沈聿知繼續道：“更何況我的子你又不是不知道，隨便娶個子回去，兩人不悉，我也做不來傳宗接代的事啊。”

    “表哥！你說什麽呢！”

    染臉一紅，嗔怪地瞪了他一眼。

    沈聿知也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訕訕地鼻尖，道：“所以，不妨請表妹幫幫我？”

    “幫你？怎麽幫？”

    染奇怪地問。

    沈聿知強力下心的悸，盡量用平靜的語氣道：“反正你也沒打算嫁人，我又不知道娶誰，不如表妹幫幫我，我回去隻說喜歡表妹，這樣你外祖母和舅母肯定高興，就不會給我隨便找別的子了。”

    染驚訝地睜大了眼睛：“這怎麽可以？”

    沈聿知反問：“為何不可？”

    “因，因為，”

    因為太過吃驚，染有些語無倫次：“可，可萬一舅母讓我們親怎麽辦？”

    沈聿知笑笑：“這你放心。到時候我就說姑丈舍不得你那麽早嫁人，要多留你兩年。”

    “那兩年之後呢？”

    染還是不同意。

    沈聿知挑眉道：“兩年之後，或許我就有了喜歡的子了呢？也許用不上兩年，這些年我不一直都在讀書，現在又初場，沒有倒出功夫考慮自己的人生大事而已。如果表妹能幫我度過這一陣，以後我自然會努力。隻是為難表妹了。”

    看著他滿臉愧疚，染忽然有些不忍，表哥幫那麽多，自己不過是幫這麽一點小忙還猶豫不已。

    可仔細想想，又總覺哪裏不對勁，再仔細看表哥的表，坦坦，倒是自己小心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