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元十四年春季這場雨，足足下了半個月之久，到後麵有幾天越下越大，有傾盆之勢，一直到四月底的時候天終於見晴了。

    全城百姓喜極而泣。

    雖然城有些損失，但好在有朝廷提前防備，糧倉保住了，河堤也防護有效，並沒有發生大的洪澇災害。

    兼之皇上及時下令開倉放糧，百姓們總算沒有被死的況發生。

    冠軍侯府裏也一樣，有染的提前防備，侯府基本沒什麽損失，隻是二房三房那邊吃的不夠用，這時候染也沒計較那麽多，讓吳管事將吃的都分給各房，也沒提要銀子的事。

    因為這事，曹氏逢人就誇染仁善，跟大房走更加親近了。

    反觀二房，因為李氏瘋了，現在都由梅姨娘主事。

    梅姨娘趁晚上德文過來休息的時候念叨：“大小姐也真是的，有這麽好的事怎麽不說提前告訴老爺您一聲啊，咱們也好備著些。您是不知道，妾聽表姐說，京中很多人家都趁這個機會大發橫財呢！”

    說完眼睛看了德文一眼，意思是大房肯定也賺了不銀子。

    德文聽了雖然沒說什麽，心裏卻也認為梅姨娘的話沒錯，心裏對大哥更加不滿兩分。

    再說皇上，此次京中能免這麽大的災害，都是傅今安提前防備的功勞，不但在早朝上大加表揚，更是賞賜良多。

    對於這些，傅今安都全盤收下了，隻字未提染的原因，他怕引起別的風波。

    從宮裏出來後，吩咐長影：“你去查查，正月的時候善寧去法華寺進香，路上都遇上哪些和尚，還有，把法華寺的和尚底細都查一遍。”

    長影：“大人，您……”

    傅今安眼神閃了下，道：“如果有這種能人，以後會有大用。”

    長影沒懷疑，領命而去。

    隻是查來查去，也沒什麽結果，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轉眼，到了十月初十，法華寺得道高僧弘智大師說，這日是千載難逢的好日子，取其十全十之意。也是錦衛指揮使傅大人與善寧縣主大喜的日子。

    提前三日，滿京城就已經是一派喜氣洋洋，大紅的綢子掛滿整個正街道，從傅府一路到冠軍侯府，場麵堪比皇子親。

    原本對於那座宅子，最初按照傅今安的想法是想縣主府的，自打那日皇上跟他開玩笑說贅之後，誰知道這位指揮使大人竟然往心裏去了。

    他才不在乎什麽麵子不麵子，更何況就算別人笑話他也不敢當麵笑話，除非不要命了。

    尤其一想到他那個便宜爹傅義如果知道他贅還將府邸設在靖國公府旁邊，臉一定很好看。

    誰知這個想法剛跟染一說，就被染拒絕了。

    當時傅今安心裏還很，問：“怎麽，怕爺被人笑話抬不起頭？”

    染隻涼涼地回他一句：“我隻是不想讓青寧和景行看不起你。”

    當時傅今安臉黑的，陸久臣好一陣見了他都繞路走。

    十月初九，染出嫁前一日，好久不見的沈聿知來了。

    染看著他有些滄桑憔悴的臉，心裏有些不是滋味，低著頭像個做錯事的孩子：“表哥，對不起。”

    沈聿知的眼裏有旁人不敢看的傷痛，他也隻有敢在染低頭不看他的時候出一點點：“染染，是表哥不好。”

    誰能想到，他以為皇上派他去兩廣，最慢兩個月也回來了，誰知這一去竟然是半年。

    兩個月前他倒是回來一趟，送沈夕晴出嫁後又匆匆離開，恰好那幾日青寧有些鬧，染也沒來及見他一麵。

    沈聿知看著眼前的孩，恍惚回到一年多前，第一次看見時的樣子，不知不覺嚨就有些堵，最後卻隻能道：“染染，你告訴表哥，這是你自己願意的嗎？”

    染抬起頭，笑靨如花：“是，是我自己願意的。”

    若說現在覺得最對不起的人是誰，恐怕就是表哥了，還有舅母。

    還記得賜婚聖旨的消息傳到沈家時，舅母驚慌失措的樣子，眼淚都止不住流下來，甚至更想過讓唯一的兒子帶自己遠走高飛。

    為世家主母，竟然能想到私奔，這得是多大的勇氣。

    不能再讓他們替自己擔心，所以隻能告訴他們：這門親事，是願意的。

    “好，隻要你高興，表哥就高興。但是你記住，但凡他有一點對你不好，表哥拚了命也會為你做主。”

    沈聿知袖子下的手死死握拳，拚盡力氣才說出這句話。

    長影手裏拿著錦盒，看看前麵一對男，再看看旁之人，沒敢吭聲。

    染低著頭或許看不清沈聿知眼裏的深，同為男人，傅今安卻看得清清楚楚。

    他想起給自己的約法三章：第一，無論何時，不許他對沈家不利。第二，一旦兩人之間立場不對，又不可調和時，隻能和離，並允許帶兩個孩子離開。第三，就是不得幹涉的事。

    每一條，都為自己準備好了後路，對他卻沒有一點信心。

    “你去把東西送過去吧。”

    留下一句話，傅今安便轉離開了。

    長影看著大人落寞的影，有些心疼，虧大人尋到個好看的首飾趕忙地給送來。

    十月初十，王氏一大早就過來幫忙。

    染看著舅母紅紅的眼眶，心裏更加愧疚，握著的手道：“對不起，舅母。”

    王氏苦笑著搖頭，反握住的手道：“傻孩子，舅母是那等不講道理的人嗎？聖命難違的道理我還是懂的，雖然也憾我們沒有做婆媳的緣分，但舅母更多的還是心疼你。”

    染努力出一抹笑容：“舅母放心，他答應過我，會對兩個孩子好的。”

    王氏歎了口氣，那種人的承諾怎麽能信呢？可是這大喜的日子，不想給這個可憐的孩子添堵，語重心長道：“傻孩子，舅母心疼你是心疼你，但你也不要隻抱著他對孩子好就行這種態度。日子是兩個人過出來的，他若對你好，你也不要總記著以前的事。人這一輩子雖然有限，但過好了會覺得短，過不好就會覺得很漫長，不要為難自己，把日子過順心了才是最重要的。”

    染認真點頭：“嗯，我記住了，舅母，您放心，我會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