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一雙遠山眉蹙起，回頭道：“今夜可能會下雨，讓船工們做好準備。”

一聽說要下雨，一芍心頭一，忙進船艙找人,黎棲出指尖，讓江風穿過,指腹挲了下，眸微沉。

正要轉進船艙,就見甲板的一角蹲了道影。

“閻大夫？”

以前在晉安城，黎棲都是稱呼他作太醫，眼下出行，大家掩飾份都改了稱呼，不然黎棲覺得人家“太醫”會顯得更加尊重。

“夫人，找閻某何事？”

黎棲：“今夜可能要下雨，沒什麼事就不要上甲板。”

“哦，曉得了。”

閻鵲站起，靠在船舷邊。

看他神沉凝，黎棲抿了抿：“傷筋骨一百天，閻大夫別太憂心。”

閻鵲雙手環：“也許爺能好起來，也許好不起來，但從揚州府回去，我估計命不保了，我在想要不直接在這里安家算了。”

黎棲：“……我夫君還沒好起來呢，您就想著后路，是怕治不好他麼？”

閻鵲一聽，神焦急：“自然不是，這天下若是還有我都治不好的病，那旁人就更不可能治。”

黎棲忽然覺得奇怪，“既然你醫這般湛，為何我之前剛來侯府的時候未曾見過你，而且，太醫署也不會派最好的大夫隨行的。”

閻鵲聳了聳肩：“我們醫訓，防病于未然，有的人你別看他好端端的，其實芯子里已經有病灶，只是那時癥狀不明顯，吃點藥便能好了。一位大夫要想名，手上都需得治好幾個疑難重癥，我又沒有……好吧，現在有了，但是打死我也不能說爺的病是我治好的。”

黎棲聽來有趣，“難怪夫君信任你，不過這里離晉安遙遠，夫君病愈的消息……”

說到這，語氣一噎，對上閻鵲了然的眼神：“爺此行的目的地是揚州府，恐怕那里早就有大小吏守著了，等一見到人就回稟朝廷，就連我這幾日都頻繁收到太醫署的信。”

趙赫延要來揚州，這件事不能作假，否則又是被彈劾的一筆，多人等著他犯錯，就守在揚州府，若是見他能走路，朝廷的爪牙能立刻朝他撲來。

“轟隆～”

日暮之后，天邊的暗云卷來，響起低沉的雷鳴。

黎棲回船艙時，見下人們在忙著收拾和避雨，一芍朝走來：“夫人，一會怕是要起風，燭臺先不點，免得打翻。”

“好。”

深吸了口氣，回到船艙，視線逋一落，就見趙赫延長手蓋下瀾袍，那是他的左膝，今晨閻鵲來時給他敲過的，依然毫無反應。

于是扯起角，“今夜起風不能點燈，趁天沒黑，我讓月歸給你打了熱水，先洗漱吧。”

趙赫延垂著眼瞼，這時下人提了熱水進來，屏風里一時氤氳水汽，他沒說什麼，推著椅過去。

黎棲給他抱來服，剛走近，就聽他道：“不用你伺候。”

黎棲：“……”

夫君心又犯病了？

“還是我幫夫君……”

“說過了，娶你不是讓你伺候的。”

他聲音冷，將凈室門闔上了。

黎棲看著門扉怔了怔，一撇。

“轟隆～”

船艙外又卷來暗雷，江風沁，黎棲忙去拉下窗板，再將桌上放著的東西都收好，免得打翻了。

此時船艙微微起伏，黎棲心跳了一拍，方才看天，今夜的雨很重，春雨落，便是開春了。

凈室里的水聲歇下，黎棲讓一芍給自己提來了熱水，就怕一會天暗船晃，更洗不了澡了，這對一個南方人來說，不洗澡本就睡不著。

于是等趙赫延一出來，黎棲就趕進去，還把他裳都抱了出來。

趙赫延看著溜凈室里的影，說了句：“這麼急，一起洗便是了。”

黎棲：“……”

對下雨行船還是有經驗的，不一會兒就覺浴桶上的水晃了晃，不過開春還是有些冷意，泡過熱水便不冷了，對這個理論，一芍表示只會越洗越冷。

就在踩下浴桶的瞬間，船陡然一傾，桶里的水霎時漫了出來，黎棲嚇得趕抓住了木柱，然而浴桶里的水瓢被潑了出來，“哐當”一聲砸到地面。

“棲！”

屋外傳來趙赫延的聲音，黎棲怕他著急，忙道：“沒事！”

然而話音一落，屋外的趙赫延已經起朝凈室走來，房間線昏暗，船傾斜之際，木椅堪堪朝他撞了過來——

黎棲披上寢出來時，恰恰看到木椅向了他左膝！

“夫君！”

張地跑了過去，忙挪開木椅，正要掀起角檢查，手卻忽然讓他握住。

黎棲張地抬頭看他，“沒撞疼吧？”

的眼睛還帶著氣，像墜著春雨的琉璃，趙赫延的眸漆黑，此刻房最后的一點都消散了，只聽見滉漾的船，江水輕輕撞著艙壁。

黎棲等著他的聲音，手讓他握著帶了起來。

的視線還未適應黑暗，只知道他在抱著自己，好像真的撞疼了，他在求安嗎？

“夫君，我幫你？”

他的下挲著的脖頸，輕輕落著熱氣，“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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