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是為了思牧離開大有前途的閣，離開權力中心，接了清水教職。

    心中失可想而知。

    一時心灰，學生們抄道德經，自己甩手出去靜一靜心。

    誰知李仁跟出來，這孩子倔強，從不服輸，這次卻沒與思牧打架。

    夫子見他出來，心中既同也無奈，“別聽他胡說。老臣在朝中多年，你可以相信我，你就是皇上的親生兒子。”

    誰知李仁一臉難說，“老師，我肚子今天很疼，想休息一天。”

    頭些天他因為拉肚子拉到暈過去的事，藥告訴了學堂，夫子以為他沒恢複好，便準了假。

    他提前回了駟院，剛好聽到藥與明玉對話，這才知道自己母親閨名做“青鸞”。

    這麽好聽的名字，母親該是個溫麗的子。

    這個想法隻是一閃而過，更他震驚的是姑姑所說的——“我也算欠青鸞的，護住這孩子，算是對得起我的心”

    這句話什麽意思？

    他茫然四顧，隻覺這重重疊疊的宮宇中，並無一人待自己真心。

    唯一喜歡自己的姑姑，也是有原因的。

    也許，本不喜歡自己。

    晚上他發起燒來，額頭燙得嚇人。

    藥連忙著人喊青連過來，青連號了脈，說了寒，並無大礙。

    藥煎了藥，將孩子扶起來，靠在自己懷中，一勺勺將藥水喂給他喝。

    李仁迷迷糊糊中呢喃著，輕輕喊了聲，“娘。”

    藥的眼淚一下掉下來，李仁又喊，“娘……”

    “娘親在這兒呢，把藥喝掉。”

    李仁喝藥仿佛清醒了些，昏昏沉沉問，“姑姑為什麽願意照顧我？姑姑真的喜歡我嗎？”

    “說什麽傻話呀。”

    站在一邊一直端著碗的明玉紅著眼圈搶過話，帶著責備說，“不喜歡你，你生了病急這樣？”

    “你從小生病哪次不是姑姑整夜抱著你哄，你也怪，一有病就不要母，隻要姑姑，搞得次次熬整晚。”

    藥打斷明玉，“別和他說這個了。小孩子哪裏懂這些？”

    李仁卻在懷中抱著，不一會兒，藥隻覺得自己腰腹那裏熱，原來是李仁的眼淚。

    他不出聲地痛哭，把藥的服都了。

    藥奇怪，早起去學堂好好的，回來就病倒。

    差人打聽過，才知在學堂思牧罵了李仁，李仁不上學早退回來了。

    那也不至於發高熱啊。

    但是思牧說的話，讓藥不能不管。

    過了兩天，李仁病好，帶著李仁出了宮。

    到底是孩子心，一路上的小攤小販，售賣的小玩意兒，吸引了李仁的注意，他開心地在車裏探出頭去瞧，忘了不快。

    藥幹脆帶他下館子吃飯。

    他開心得又蹦又跳，吃了兩碗飯，哪還有半點生病的樣子。

    用過飯，藥坐車帶他來到一厚重的大門前。

    “這是哪裏？”

    “這是我故人的家。”

    “他家的門好大哦。”

    藥微微一笑，“原來的更大，堵了那道門，這是重開的。”

    “為什麽？”

    “那樣的門與份不匹配，做人做事，得按規矩來，違了規矩是要罰的。”

    藥拍響門當。

    門房開了道，一見藥，喜笑開的，將門拉開，“前幾日還聽夫人抱怨，老不見你，今兒您老就過來了。”

    一邊絮叨一邊著人進門通傳，自己帶路向院而去。

    到了二道門，他彎道，“奴才隻能到這兒，裏頭有人接，請夫人進去吧。”

    藥牽了李仁的手才踏二道門，眼前一閃，一竹劈麵打來，藥不躲不閃，看著拿的人。

    思牧嬉皮笑臉將停在藥麵前，沒打下去，“小姨，你怎麽來了。我就是試試小姨的反應。”

    藥看他一眼，他立刻垂下頭，“小姨生氣了？我就是和小姨鬧著玩的。”

    “沒爹教養的東西。”

    藥後傳來低低一聲咒罵。

    思牧如同被點著一般，突然發，“誰罵小爺，打死你！”

    “生氣了？我就是和你鬧著玩的。”李仁從藥後探出小腦袋，衝發狂的思牧做個鬼臉。

    “藥！”院中傳來一聲呼喚。

    雲之小跑著已然來到二道院圓拱門，開雙臂，兩人相擁在一起。

    雲之後頭還有個人，拿著手帕隻顧眼淚。

    正是胭脂，“天爺呀，總算想起我們一回。”

    三人一邊說笑一邊向院走去。

    思牧當著母親的麵不敢造次，隻是拿眼神兇狠地盯住李仁。

    幾人來到花園水榭臺，那裏已擺下煮茶的小爐與點心。

    這臺子建在水中央，滿池碧波，幾對鴛鴦悠閑地劃著水，映著藍天白雲，時也恬然起來。

    幾人坐下，胭脂在宮裏與藥相最久，看麵便知不是來閑逛的。

    雲之整日裏忙得發昏，完全不知道自己兒子什麽模樣，胭脂卻是知道的。

    思牧不像大公子，胭脂不滿許久。這孩子不當雲之麵時，跋扈驕橫，倒是像他姑姑大長公主李珺。

    “藥是有事來的吧。”胭脂見雲之隻顧煮茶，閑談。與藥對視一眼提醒雲之。

    雲之這才慢慢平靜下來，看向藥，“咱們這樣的關係，有事你就直說。”

    思牧頓不妙，躡手躡腳要走開。

    “思牧別走，你也不小了，大人說的話有些還是可以聽一聽的。”

    藥不冷不熱看著思牧又看看雲之。

    “你做了什麽？”雲之沉下臉，把兒子拉到亭子中央。

    思牧別過臉，李仁也走上前，與他站在一，激他道，“思牧，你在學堂當著徐從溪、李嘉、李慎他們的麵敢說，此時當著你娘的麵沒膽子再說一遍？”

    思牧厭惡地看他一眼，就是不說話。

    他誰都不在意，唯獨不願母親生氣。

    “李仁你以為你父皇為何不喜歡你？你是姓秦的與皇上的私生子。讓你姓李就不錯了，你怎麽不去死？辱沒祖宗的東西。”

    李仁一字不差把那天思牧說的話重複一遍，更令人驚訝地是，他連思牧的聲音、語氣都學得分毫不差。

    藥心中好笑，卻不表，隻看著思牧臉上青白不定又看向雲之。

    “姓秦的，大約就是我吧。”藥不不慢端起茶喝了一口。

    雲之氣得兩眼發黑，這種謠言給藥曾經造多大的困擾，以及最後藥的手段，知道一二。

    站起不由分說走到兒子麵前扇了思牧一記大耳。

    “這是我的姐妹，你的小姨，別人造謠你不製止，還跟著起哄，知道裏外親疏嗎？”

    “你娘親能有今天，多虧小姨幫襯！你這個不知好歹的東西。”

    “怎麽是靠小姨，我父親是郡王，我是親王！我們本就是……”

    雲之抬手又要打，藥拉住了，“小孩子現在理解不了這些關係。”

    “李思牧。”藥喊了他一聲，停了半晌，“小姨覺得你不是隨便汙蔑人的孩子，到底為什麽你一直與李仁過不去。”

    思牧捂住發脹的臉不說話，他咬牙關，眼睛噴火的樣子，像個發怒的小獅子。

    藥一笑，來之前就知道，不說出些震得住這小子的話，他不會乖乖就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