苫布一掀，房樑上鴿子撲啦啦往裡飛去。

苫布下大件一亮，趙軍瞬間瞪大了眼睛，下意識地往前走了兩步。

原來苫布下蓋著一輛托車。

幸福250！

“建軍，你會開不得？”徐文亮向周建軍問道，他家老爺子和周春明是戰友，兩家每年都有走。

“會！”周建軍笑呵地上前，手了車把手。這一刻，他眼中有。

據傳說，這玩意兒是80年代無數男的“夢中人”。

這托車騎著拉風，比212大吉普更年輕人喜。

趙軍也不例外，他走到托車旁，近距離打量著。

這時，周建軍從大棉猴兜裡往出掏錢。趙軍看是兩沓多，但應該沒到兩千五。

徐文亮和周建軍的關係應該很不錯，他十分相信周建軍的爲人，接過錢看都不看就往兜裡一塞。

而兩分鐘後，周建軍推著托車從徐家出來，然後往車上一，便招呼趙軍坐自己後。

“走啦，文亮啊！”周建軍先跟徐文亮打了聲招呼，然後又對徐文起道：“文起，你要走，咱仨也能坐下。”

“我坐油箱上啊？”徐文起跟周建軍開了個玩笑，然後擺手道：“我那班兒下午可去可不去，一會兒我回家睡覺了。”

“那我們走啦。”周建軍此話一出，趙軍忙開口與徐家兄弟道別。

然後，周建軍啓托車，馱著趙軍就往城外走。

這托車是真拉風，沒跑出五分鐘，趙軍就凍了。

零下三十多度，本來就冷。再騎這個嗚嗚跑，大棉都扛不住。

還好趙軍有馬玲給織的三件套，他把帽子扣下，脖套拽起擋著大半張臉，就出眼睛那一條。

然後他從後面摟著周建軍的腰，將臉埋在周建軍背上。

快出城的時候，周建軍將車停下，哆哆嗦嗦地對趙軍說：“小軍，下去，咱倆上那（nài）屋暖和、暖和。”

路邊有個小麪館，倆人鎖好車進屋，靠著爐子坐下以後，趙軍讓老闆給做兩碗熱湯掛麪。

“姐夫。”熱湯麪也得做一會兒，趙軍和周建軍也得緩一會兒，趁這機會趙軍問周建軍道：“你這托花多錢吶？”

周建軍擡手豎起剪刀手搖了一下，然後稍微停頓後又連搖兩下。

“兩千二？”趙軍眼睛一亮，問道：“這麼便宜？”

調度組組長吳峰有臺幸福250，他家住永興大隊，爲了往返永興、永安方便，所以他在82年的時候就買了一臺托車。當時還是於學文幫他找的關係，調撥價一千七百八。

而在趙軍上輩子，周建軍也買過一臺幸福250，但他買的是94年當年的新款，花了四千多呢。

那臺托車，趙軍隔三差五就給騎走。這輩子姐夫提前買托了，不知道爲啥。

“裡頭有人。”周建軍對趙軍說：“得便宜兩三百塊錢。”

“啊……”趙軍微微點頭，然後就聽周建軍道：“到家姐夫教你咋騎……”

“不用，姐夫。”趙軍一笑，道：“我會騎。”

要擱平時，趙軍就不這本事了。但回去的路不近，趙軍不能讓周建軍一個人在前頭頂風。

“啊？”周建軍一愣，就聽趙軍說道：“姐夫，汽車我都能開，這差啥呀？”

“你學過嗎？”周建軍問，趙軍點頭道：“學過，一會兒我開上你就知道了。”

“那行。”周建軍知道趙軍說話、辦事都靠譜，當即道：“那一會兒你就騎回去吧。”

“我自己騎不行啊。”趙軍笑道：“姐夫，咱倆班騎，要不一個人凍得喝的。”

“是！”周建軍點頭，道：“咱倆班騎，完了我啥意思呢？回去先給我送到家，完了你就給它騎走。”

“我騎走幹啥呀？”趙軍道：“那幾步道，我用不多大一會兒就到家了。”

“不是。”周建軍一把按住趙軍左胳膊小臂，道：“那托車是給你買的。”

“啥？”趙軍大驚，詫異地看著周建軍。

“來，面來啦！”就在這時，老闆端著兩碗麪從後廚出來，一邊走，一邊問：“坐哪桌？”

“這桌！”周建軍回手一指後的桌子，裡嘀咕道：“離爐子近吶。”

老闆把兩碗麪放在桌子上，然後就聽周建軍道：“有辣椒油不得？”

太冷了，得整點辣的驅寒。

“沒有。”老闆搖頭，道：“給你們烤倆幹辣椒吧。”

“那也行。”周建軍道：“多給我們烤幾個，外頭太J8冷了。”

老闆應了一聲，往後廚走去，趁此機會，趙軍對周建軍說：“姐夫，那車我可不要啊。”

“什麼你不要？”周建軍把兩筷子立著往桌子上一懟，對其後拿在手裡，指著趙軍說：“給你買的，你不要，怎麼整？”

“你自己留著騎唄……”趙軍剛一開口，就被周建軍打斷，道：“我上哪兒騎去？我天天上班有通勤車，這給你買的，你上山騎著就走了。”

買這個車，是周家開會討論過的。

之前周家研究給趙軍買臺電視，雖說趙家已經有一臺了，但王蘭總叨咕說等場裡有福利的時候再買一臺。

當時胡三妹也在趙家，就把這件事記在了心裡。畢竟這一年，趙軍可是沒搭他們家。

就那活狍子，一個就能賣一百多，趙軍用解放車給他們送，一送就是四五個。還有活野豬，一頭隔年沉也得一百多，將近二百塊呢。

雖然趙軍、王蘭不在乎，總說一家人不用那麼客氣，但胡三妹覺不好意思。

於是從趙家回來以後，先和趙春商量趁著林場有福利，乾脆買臺彩電送給趙家。趙春一聽婆婆能這麼說，心裡別提多開心了。

趙春的和胡三妹一樣，而且想的比胡三妹還多呢。

因爲一般出嫁的兒，都是拿婆家的錢財往孃家補。等到這裡，倒是反過來了。

不說那些野豬、狍子，就說隔三差五的，趙軍就給他們送。周建軍每回去趙家，不管買不買東西，走的時候王蘭都不讓他空手。

再加上王蘭給的金鎦子，趙有財塞給小周到的錢，還有趙軍給孩子買的一麻袋……

趙春一盤算，不嚇了一跳，原來不知不覺中孃家給自己搭了這麼多。

所以婆婆的提議，趙春開心之餘，還對胡三妹有激之。

這麼買臺電視送給孃家，以後弟妹進門聽說這是大姑姐給買的，趙春再回孃家也仗義。

婆媳倆統一了意見後，把這件事彙報給了周春明。周春明在家裡的地位可跟趙有財不一樣，他是真正的一家之主。

但聽完胡三妹的話，周春明想都沒想就同意了。

這件事定下來，周家上下除了小周到不懂事，其他人都很高興。

可沒想到，前天早晨周建軍從趙家坐趙威鵬的車去林場時，趙威鵬和李大勇竟然搶著要給趙家買電視。

周建軍竟然沒爭過他倆，眼看著李大勇把四大件的名額給分了，周建軍竟然還一樣都沒搶到。

當天晚上回家，周建軍把這事一說，趙春有的當著婆婆撂了臉子。

胡三妹也對周建軍很是不滿，直接就說他是廢點心。別人搶不過還則罷了，怎麼還能沒搶過不在場王強呢？

周建軍大致講述了一下當時在車裡爭吵的過程，原來那王強早就跟李大勇說好了，他不跟李家搶給趙家買電視的資格，但李家得分出兩個指標給他。然後王強自家買臺電視，再給趙家買臺洗機。

爲了讓王強不跟自己爭，所以那天即便王強沒在，李大勇也一個勁兒地幫王強說話。他和林祥順一起道德綁架周建軍，他是叔、林祥順是哥，王強更是孃舅，說啥也讓周建軍讓著他們。

至於趙威鵬，人家趙老闆說了，他是客（qiě），讓周建軍看著辦。

給趙家買東西的名額被人分了，周建軍飽媳婦和老孃的責備，然後他就想到了徐文亮。

上次他們見面的時候，聊到過托車，徐文亮這邊有關係，買托車能便宜一些，周建軍第二天就給他打了電話。

“姐夫，你看你花這老些錢給我買這幹啥呀？”趙軍皺眉說道：“你買之前，你也不告訴我一聲。”

“行啦，軍吶，趕吃吧。”這時放在爐蓋上的乾紅辣椒散發出糊香的氣味，周建軍起過去將辣椒都收過來，丟給趙軍三個，讓他掰碎在麪條湯裡。

倆人剛吃完飯沒多久，誰也不就是冷。所以趙軍只要了二兩面條，一人一兩，碗裡湯多。

幹辣椒掰碎在裡頭，又管老闆要了點醋。油，老闆捨不得給，但醋沒問題。

一碗酸辣的熱湯麪下肚，趙軍、周建軍基本緩過來了，二人額頭見汗，敞開棉猴釦子消汗後，二人結賬出面館。

“你能不能行啊？”眼看趙軍扶著車把就要上車，周建軍連忙問了一句。

“走吧，姐夫。”趙軍催促周建軍上車，隨即啓托，風馳電掣地往家趕。

進永安地界，先到永勝將周建軍送回家。看著弟弟騎著托，趙春心裡樂開了花。

而事到如今，趙軍也沒再客氣，姐夫家一份心意，領著就是了，以後日子還長著呢。

在周家坐了一會兒，眼看著外頭天漸黑，趙軍起告辭離去。

騎著托車，趙軍慢慢在屯子裡行駛。這車在這年頭，說相當於二三十年後的勞斯萊斯或許有些誇張，但比奧迪應該差不多。

騎著托雖然冷，但趙軍心裡暢快。而在這時，有人喊他道：“是不趙小子？”

是個人的聲音，趙軍藉著車燈一看，不暗道一句：“雜艸的！”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崔玉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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