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何以稱仙,何以爲道
齊無的靈平和,並沒有察覺到有什麼不同和異樣,半睡半醒之間睜開眼,如看到那老人就這樣坐在自己的前面,周圍的明微暗,有如午後夕,暖意安詳,讓人不自覺放鬆,不自覺犯困了,桌子上似乎還有那以薄紗籠罩蟲子做的燈。
恍惚之間,如同還在鶴連山下的家中,在那小小的院落裡面。
院裡梅花,窗外行人,遠青山。
老人坐在他的面前,而年人似剛剛打坐練氣,午後正睏意上涌,就趴在自己的木桌子上輕輕睡著,老人招了招手,手中拿起來一張白紙,看著上面的文字,許久後,溫和道:
“無,經歷了很多事啊。”
年道人嗯了一聲。
老人的眸子溫和,道:“這一段老師不在的日子裡,你過得怎麼樣呢?”
“有喜歡的事嗎?又曾見識過哪些呢?”
年道人回答:“弟子一路走過來,見到了很多東西。”
老者須溫和笑道:“哦?說說看。”
年道人把自己的經歷,所見所聞,都慢慢地和老人說了,見人世紅塵,知諸多悲苦,就好像還是在那山下閒散生活的時候一樣,老人也只是如同當時那樣,溫和安靜地聽著年說自己的經歷,而後須道:“原來如此,時間不算是長,但是經歷卻也富。”
“那麼無,修行至於此,可有所得乎?”
老人似笑著詢問一句:
“可知萬事萬,記掛心頭,會讓你分心分神,於修行仙道無益嗎?”
年道人回答道:“知道,但是老師,弟子覺得我也沒有走錯。”
“不了人事。”
“何以稱仙?”
“弟子所修者,人之道。”
老人沒有再說什麼,只是溫和地看著自己年的弟子,眼神之中頗有讚賞,亦似乎憐惜,最終不言,只是出手了年的頭髮,如同在山下之時,年安睡,而老人只將這些白紙都撿起來,而後捧一卷道藏,在燈之下安靜閱讀,時間便是如此平緩過去。
“齊師叔?齊師叔你醒醒……”
“困了嗎?”
小道士明心推開門的時候,見到年道人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桌子上白紙都疊好了。
於是小心翼翼,踮起腳尖地走過去,看到那些白紙上的文字都是以雲篆寫了的,自己都看不懂,於是放棄,低下頭,悄悄地道:“齊師叔~”
“飯菜做好了哦,要吃嗎?”
“要吃嗎?要吃……”
還沒有說完,頭頂就捱了下,老道人一隻手按著自己的弟子,搖了搖頭,低了嗓子,道:“安靜些……”又看著那睡著了的年道人,嘆了口氣,道:“看起來不知道經歷了什麼事,心神損耗比較大。”
他們看到年道人睡著了的時候,眼睛閉著,眉宇清秀。
卻了平日裡閒談時候的氣質,看上去就像是個孩子一樣。
本來就是個孩子。
老道士想著,他們在這個年歲的時候,就該揹著劍滿江湖得跑,去見草長鶯飛,去和師姐師兄們一起修行,又有何事,能有如此?小道士明心瞪大眼睛,出手悄悄了年道人的臉頰,而後瞪大眼睛,收回來,悄悄道:
“師叔看上去,比起我大不了多呢!”
“噓,小點聲。”
“讓伱師叔睡吧,明日再說。”
老道人把個小道士夾在胳膊肘裡面。
一把老胳膊老了,還要踮起腳尖一步步往外走去,當這個年老失修的木門開合時發出吱呀聲音的時候,一老一小兩個道人都瞪大眼睛,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拉開門,而後慢慢走出去,小心翼翼地把門合上了,方纔長呼了口氣,彷彿做出了一番大事業似的,彼此對視一眼,齊齊笑起來。
只留下年道人在這裡,一夜安眠。
……………………
齊無在一陣輕輕的的覺裡面醒過來了。
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一時稍有些刺眼,年道人瞇了下眼睛,小孔雀正輕輕啄著他的臉頰,齊無把小孔雀拉開來,後者張開,在年道人醒過來,就開心不已地蹭著他的臉龐,而後靈大喊著傳音——
“阿齊,阿齊,!”
“!”
年道人無奈。
小孔雀似乎胃口越來越大起來了。
不得不一番什麼做爹孃,安了小孔雀,齊無了個懶腰,雖然是趴著睡了一夜,但是卻並無氣難的覺,此刻元元氣已經合爲先天一炁,年道人和尋常人在質上已經出了些不同,元炁不散,縱然是流乾了都不會立刻死去。
已逆三歸二。
出門的時候,正好,微風拂面,心神重歸於安寧,小道士正在那裡吐納練氣,一本正經的模樣,而老道則只是捧著一卷道經認真閱讀,讀得津津有味,也就只是在齊無出來的時候,放下經文,微微笑著點了點頭。
先天一炁層次後,就不需要調息氣了。
常人的組要素,是元神,元氣,元。
這個層次的修行者則是元神和元炁,屬於生命層次的躍遷和變化。
尋常人全壽不過是百二十歲,而此刻的齊無活到三百餘歲是輕輕鬆鬆的事。
此刻的修行也不再是打坐調息,而是運轉自我的先天一炁。
以神馭之,是爲【火候】。
日則也,元神也,道門之中象徵是【火】。
而候者,是觀等待著的意思。
火候這兩個字從道門之中傳出去了,在民間用來,往往是被用來說某件事做得不,而道門部的解釋則是,以火,即以元神駕馭元炁流轉變化的關竅和時機。
是爲修行的【火候】,分有【進退】,【升降】,【緩急】。
有文烹之火候,有武煉之火候,有下手之火候,有止歇之火候,有進之火候,有退之火候,有還丹之火候,有大丹之火候,除此之外,亦有增減,溫養,變化之道,尤其繁多,可知修行也是一樁細膩功夫。
得不到真傳,就算是有機緣踏先天一炁,也無法更進一步,不知打磨。
可哪怕是踏此道,得到真傳的,也往往一步踏錯,再無就更高層次的可能。
也唯此,走過這繁複關卡的人,方能被尊稱爲【真人】。
非常人所能就耳。
每一門典籍修行出的先天一炁,之所以有其特,便是因爲其升降,進退,緩急不同,有綿綿若存之炁,也有凌厲剛猛,一步不退之氣機,齊無現在只在《混元劍典》之中,見到玉妙師姐給他的修行法門,裡面有【煉炁】的修行方法。
於是年道人也只安靜捧了一本書,也在樹下坐下。
小道士明心心裡苦啊。
這個道觀裡面,就三個道士。
就他一個需要吐納煉氣的!
我這吐納還有什麼意思!
不若‘反了’!
去吃糖葫蘆!
卻被老道人把道經握著捲起來,輕輕頭頂一下,道:“凝神專心。”
於是小道士只好老老實實道:“哦。”
齊無翻閱道經,實際上是在‘看’著師姐給他的混元劍典,這是太上玄門爲基礎,自創而就的劍仙道路,運炁極凌厲,無有退路;而敖流老先生的手稿,那棋局雲雨篇也有先天一炁的層次容,則是揮灑從容自如之道;好友山神的修行手稿則是有他自己索出的路子。
對於元神元炁的運轉,狂而大氣,卻也偶有妙筆。
澹臺煊的《仙錄》,最後也只到先天一炁容。
多有人世間瀟灑散修的法門和見識。
擅於元炁小規模的騰挪運轉。
年道人翻看,若有所思,當然,先天一炁除去了生命層次的質變帶來的壽數綿長之外,還有便是終於可以隔空施法,在這之前,縱然你元氣磅礴如汪洋也不可能出,這是層次上的不同,於是齊無微微擡起手指,指決微牽引。
老道人注意到虛空中一縷微風。
瞭然微笑。
果然,只要是修行者踏這一步,就不可能能忍住不去嘗試的。
他當年也是,可是以元神牽引元炁,其原理是以【二】引導【三】,卻沒有那麼容易。
他當年第一次,花了數日才功。
牽引法的話,更是耗費了三月時間,這還是他的基打得穩固,修行可不是這樣簡單……
忽而風聲微大。
老道訝異擡眸。
一枚落葉飛起來,是風流轉,而後風聲微變,風來,先是拂面如春日之,繼而蔓延,老道覺到鬍鬚微,袖袍微,如浸水,呼吸都有種凝滯的覺,不知許久,道袍猛地震開,小道士明心聽到了旁邊靜,茫然睜開眼睛。
左右環顧。
看到那邊的年道人垂眸,就坐在老樹下面看書,翻過一頁道經,元炁牽引變化,周遭狂風暴起,彷彿天地間的元氣浪,流轉變化,如有水流盤旋,呼嘯,沖天而起,而年道人所在的方寸之間卻安然不,齊無微微垂眸,自語道:“原來如此……”
“敖流老先生的水篇,行雲起霧,也只是元炁的變化。”
“技巧也可以最簡單的風之上。”
“原來如此,我似乎懂了一點。”
老道人似乎覺到了什麼不對。
這分明是以元神馭元炁,迅速引天地元氣,以狂風的簡單手段,哪怕是野路子的修士踏足先天一炁都會的,就像是人揮手都會有一點風,原理其實只是先天一炁快速的流轉引了風,可是剎那之間卻似乎變化了什麼,忽而似有磅礴氣象。
年道人指決下。
“風,起。”
狂風肆,老道人猛地起,鬚髮朝著後面舞,瞪大眼睛,在他的元神知之中,年道人坐在那裡,無數眼難見的狂風匯聚,最後化作了一條鬚髮皆存在的龍,昂首垂尾,無聲嘶吼長,正伴隨著年的元神涌,在這整個道觀裡面盤旋,形態極從容。
老道呢喃:“神通?!!!”
忽而嘩啦一聲,小道士明心沒有注意,自己的一把小木劍被風了一下,直接席捲到了空中去,小道士明心啊一聲,猛地站起來,道:“我的劍!”手抓,卻被老道人按住,道:“等它落下來吧。”
卻聽到聲音溫和道:“我來吧。”
小道士看去,卻見那邊年道人不見了蹤影,正愣神的時候,卻見到一道影直了空中,只一張手就直接抓住了那劍,狂風盤旋,環繞於周,年道人沒有如自高空跌墜般狠狠地下來,而是如一羽飄落般緩緩落下。
一隻手握著道經,一隻手握著劍,藍道袍烈烈而舞,黑髮微揚,且極從容,如自風中而來,輕輕落地,道經握在手中,揹負後,左手手中的劍一轉,放在明心面前。
小道士明心眸子瞪大:“齊師叔,你會飛了?!!”
年道人搖頭答道:“只是元炁牽引了元氣,引了一風把我託上去而已。”
“算不得風。”
老道忍不住道:“一風不夠。”
齊無想了想,道:“我發現元炁引風旋轉的時候,力度會變得大,而如果好幾風暴一起旋轉,彼此之間的斥力就可以託舉起我,但是高度速度都有限制,如果能夠控制元炁的話,是可以做到剛剛的事的。”
老者勉強道:“是……你,得傳了這樣的法門嗎?”
“修行的倒是快啊。”
年道人搖了搖頭,道:“我老師沒有教我,我自己學會的。”
小道士眼睛瞪大,拉著年袖口道:“那可以教給我嘛?”
年道人溫和道:“好啊。”
“等我完善一下,會教給你的。”
小道士明心喜滋滋道:“那我要取一個好聽的名字!”
齊無拍了拍他的頭,小道士明心看向老師,道:“不過,齊師叔剛剛說的什麼什麼元炁控,好難懂啊,老師,你能給我解釋下嘛?那樣我以後可能就可以學得快一些。”
老道人沉默,咳嗽一聲,面不改道:“你這小傢伙。”
“道行底都還不夠。”
“和你說了也是白說。”
“嗯,等你到了我這個境界,自然就知道了,自然而然。”
“欸?是這樣嗎?”
小道士明心滿臉狐疑。
老道面一紅,呵斥道:“還不快些修行?”
“老師怎麼會騙你?!”
……………………
齊無正慢慢挲著先天一炁的不同之和玄妙之。
卻在那極遙遠飄渺之境界,有人下棋。
一名穿道袍,面容端正威嚴的道人落子,淡淡道:“道兄方纔一縷分神下界,去做了什麼?”
對面的老道人溫和笑道:“片刻分神而已。”
面容威儀甚重的中年道人落子,淡淡道:“道兄不說,我也知道。”
他落子,眸子看向老者,道:“聽聞道兄最近,有收了一名弟子?”
“是喚作玄微?”
“吾倒是有些好奇。”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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