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祖的記憶，亦或者夢境的畫面彷彿夢幻泡影一般地潰散開來了，最終每一枚飄落的碎片都化作了一枚一枚的菩提樹葉，清淨自在，天地之間，一片蒼茫，如同漆黑無之地，眼前所見，只有清淨如水之世界。

腳下步步生出漣漪，前方可以看到一個背影。

齊無提著劍站在後面。

盤膝而坐著的青年睜開眸子，眼底溫和：“你來了。”

齊無已經明瞭了過去現在的諸多變化，佛祖爲何早早寂滅的原因——

佛祖選擇端坐於菩提樹下，自寂滅，以化橫舟，連攜古往今來，讓齊無將終劫和諸多後世之變化傳遞過去，而過去之事又將會繼續傳遞下來，如是爲閉環，亦如儀軌。

只是齊無在此之前，並不曾想過這些。

看著佛祖背影，他不曾開口詢問爲何，在見到佛祖此決意之後，再詢問爲何的理由，都是一種對於這等意志和決然的侮辱，黑的帝君語氣溫和沉靜，迴應道：

“貧道，來遲了。”

青年垂目，微笑，似乎一切皆在不言中，溫和道：

“不，不遲，不遲，恰到好。”

他轉過來，看著那黑配劍的真武帝君，眸子平和，道：“因爲道友的存在，那三位應該會提前對於末劫有所準備，想來這六界塵世，仍舊可稱一句安寧，然而安寧，並不可久。”

他出手，掌心之中，一朵蓮花浮現出來，其中每一枚蓮花子都如齊無所見那一枚，但是卻和那一枚不同，齊無曾得到的那一枚部已經混雜了佛神韻，而這一朵蓮花之中，蘊含著磅礴無邊，和齊無自基一脈相承的龐大氣機。

“這是？”

“是太古年代由貧僧，代代相傳，準備送到道友手中的【利劍】。”

齊無並沒有立刻出手去拿這一朵散發著磅礴元氣的蓮花，注視著眼前的佛祖，想了想，詢問道：“我的前去和歸來，是【註定】的嗎？”

青年溫和注視著他，搖了搖頭。

佛祖的眼中，看到了兩個時間。

或者說，至是短暫的兩個命運方向，而兩條命運在齊無抵達這裡的時候就已經完了變更，最終兩條命運的軌跡，徹底歸於一條，他溫和道：“哪怕是此刻你看到的因果相聯，卻也不是一開始就是如此的。”

“開皇末劫天尊看到了終劫，只是靠著我們並不能夠完終劫。”

“我們彼此的道路不同，但是卻皆不願意終劫到來。”

“原始天王，開皇末劫天尊，玉宸大道君，選擇在那個時代探索。”

“而貧僧最初坐化於此。是在賭，在賭未來的時代，一定還有【尊】的層次，可以發現貧僧留在這裡的神念，然後嘗試接，然後在接到我記憶之中三清道祖的時候，去告知他們未來之事。”

“是以我爲舟橫渡，在賭在這個時代之中，仍舊有雖然備尊之氣，卻又願意橫劍於終劫之前的尊。”

青年佛祖語氣輕快：

“很顯然，貧僧賭贏了。”

“閉環的因果，自此締結，你來到這裡，走到這裡，是伱的選擇，尊之力的滋生，是你的經歷而；貧僧選擇化爲舟，是貧僧的選擇；原始天王準備了這令你面對終劫之劍，是他的選擇。”

“我們三個各自有各自的選擇，也各自有各自要做的事。”

“卻皆是缺一不可。”

“而我們的目的卻皆是相同的。”

“就彷彿這一朵蓮花，自原始天王而來，他信任我而貧僧等待這些年，貧僧信任著道友，再給你，彼此攜力，方得正果。”

僧人手掌微，這一朵蘊含著磅礴元氣的蓮花落在了齊無的前，緩緩轉，散發出磅礴的神韻，氣息雄渾，齊無擡手握住這一，無量磅礴之元炁升騰於此，蓮花緩緩旋轉。

佛祖溫和道：“道友一的基已極爲紮實，而原始天王託付貧僧給你的，便是這省卻的萬年修持如雨潤梵中寶樹，能得了幾分，還未可知……但是我相信你，太古年代的原始天王，也相信你。”

“貧僧的職責，也已完了。”

他盤膝坐在那裡，雙手擡起，就在前輕輕搭在一起，周圍佛祖的心象世界破碎開來，紛紛擾擾，盡數化作了散落下來的菩提樹葉，菩提樹下，青年佛祖神溫和，周圍流逸散，整個佛國僧人都在外面等候著了。

被波旬蠱的阿彌陀佛認出了自己的老師，老邁的阿彌陀佛眼睛一下瞪大了，他踉踉蹌蹌朝著前面走去，然後似乎是失去了一切力量，忽而一晃，跪坐在地，哽咽道：“我佛，我佛……”

“您回來了。”

“您回來了……”

阿彌陀佛語氣哽咽，淚流滿面，說不出話來，就彷彿這麼數個劫紀的掙扎都在這個時候，可以鬆了一口氣，肩膀上的重擔似乎就此便鬆緩下來，青年垂眸出手輕輕旁邊老佛的肩膀，道：“辛苦了……”

阿彌陀佛哽咽地說不出話來。

佛祖輕聲道：“我在這些年來，神魂只留存於這菩提樹下，卻是不能指點你們，今日或許還有些時間，阿彌陀，去將大家都來吧。”

阿彌陀佛用袖子乾了眼淚，起朝著外面而去，他似乎忘記了自己此刻的一修爲，仍如同太古時候最初之年那樣，子前趨，一路小跑著出去了，而這菩提樹下只剩下了黑袍玉冠的真武大帝，和盤膝而坐的青年佛祖。

齊無看著他，道：“……承載了我等的神魂和意志流，你的神魂……”

佛祖微笑道：“嗯，哪怕是有玉宸大道君的存在，讓我的記憶準確地落在了那三位同時出現的時候，可我的神魂還是已經到了極限，或許該要破碎了。”

“但是，破碎之後，亦是新生的開始，我的魂魄不會消失空無，而是會重新回到這個世界之中，或許會化作草木，或許會落在河流之中，或者會落在某一日路過行人的肩膀，這樣想的話，是不是不會那樣悲傷了呢？”

“道友不必因此而覺得嘆息嘆惋。”

佛祖雙手合十，輕聲道：“世上不會有救下命更大的善了。”

“渡蒼生過苦海，是最大的善果。”

“我的法在這一刻已得到了圓滿，故而無需要任何的謝，無需要任何的悲愴。”

生靈勘不破生死迴，是苦。

但是視蒼生迴死滅爲道，而對於蒼生苦楚死亡等閒觀之，本即是惡。

於我看來，衆生皆可。

所以若有朝一日，大道轉，天地開闢，紀元重化的劫難和眼前的生靈爲敵的話，我一定會站在生靈這一邊。

齊無覺到了眼前佛祖的道。

佛祖似乎想起來什麼，溫和笑道：“說起來，道友或許還不知道我的跟腳是什麼，我本是太一開天闢地之後誕生出的天地靈之一，就是這一株菩提樹，說是什麼佛法，其實我算不得什麼佛祖。”

“我去而未散，所以這一顆菩提樹雖然結果，但是卻自始至終不曾；等我去後，這一顆果實也會，到時候道友若有興趣的話，可以來此拿了去。”

而在這一段時間裡面，伴隨著一陣陣腳步聲音，更多的僧衆都齊齊涌了過來，他們躬行禮之後，才緩慢的走進了這菩提樹覆蓋的範圍，盤膝而坐於地面上，不再需要金蓮，不再需要白玉的蓮臺，青年佛祖開口，講述最後的佛法。

語氣平和而寧靜，帶著寧靜祥和，諸多菩薩安靜去聽。

最後他們看到那位菩提樹下的青年閉上了眼睛，看到他的軀開始泛起了層層的漣漪，似乎就此就要散開破碎了，阿彌陀佛下意識道：

“佛祖！”

青年睜開了眼睛，微笑道：“只閉目養神而已，你們不要這樣吵鬧。”

老邁的阿彌陀佛卻如同初學修行的沙彌一樣，半跪在佛祖面前，道：

“佛祖，您如果離開的話，我們，我們該怎麼辦？”

“弟子將如何修行……”

“修行不是你們的事嗎？爲什麼要詢問我呢？”

阿彌陀佛低聲道：“弟子擔心弟子佛心失守，擔心重墜諸惡。”

佛祖笑著道：“那麼，如果要外力來約束，才能夠遠離諸惡和慾，那不也不是你所謂的佛心，不也其實不曾修行嗎？”

不遠樹下，黑袍扶劍的帝君看著遠，那彷彿重新回到了太古最初之年的佛門，在他的旁，玉宸大道君神平淡，卻已在這一瞬間，打開了自己給自己留下的記憶，方纔佛祖能作爲維繫這過去現在，尊層次以上流的舟筏，自然也有這位玉宸大道君作爲錨點。

是過去決定了現在，還是此刻逆轉了過去。

是因是果，卻也分不清楚。

玉宸大道君看著自己的手掌，淡淡道：“看來，此是該離去了。”

年大道君灑道：“不過就如太古之年，山間林下，又做了一場大夢罷了……不過，這一次大夢，曾和未來之我手，曾經和你手，倒也是沒有什麼憾了。”

“無。”

“承那僧人一個分。”

“佛門，給一個安穩日子罷。”

齊無輕輕點頭，大道君沒有多說什麼，拍了拍弟子的肩膀，灑一笑，重又提了手中的青萍劍，朝著前面行去，一如往日，腳步漸輕，軀漸漸散開了，最終化作一縷春風，走風中，這個狀態，這個階段的玉宸大道君，再不復見。

玉晨之氣，九慶之紫煙，玉輝煥耀，金映流真。

最終化作了一道炁，流轉而變，歸於三十四天，上清境禹余天而去。

齊無定定看著這過去某個階段上清靈寶天尊剪影所化的玉宸大道君離去，心中輕聲道：“再見了，老師……”

而那邊的佛祖溫和垂眸，迴應諸多弟子的困，最後微笑道：“我也該離去了。”

阿彌陀佛道：“老師……！”

看上去只是青年的佛祖出手，了當年小沙彌的頭髮，最後看著怔怔失神，面出苦的燃燈，點了點頭，微笑道：“換了一條路嗎？”

燃燈眼睛發酸。

佛祖輕聲道：“也很好啊，去其他路上都看看，最後回來，或者不回來，都可以，且不要被某些東西束縛住自己。”

他又看向阿彌陀佛，看向其餘的僧人，菩薩，輕聲道：

“既然這樣想著的話，那麼，我會回來的。”

他做出了承諾。

“但是我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或許下一刻，也或許很久很久之後。”

“如所從來，如所從去，你們便當做我如同要來一般的虔誠修行，卻也要知道，我只是如同要來，而沒有真正抵達，所以，不要盲信盲從一個【佛祖】的偶像，每個人皆有佛法佛，豈會是隻有一個固定的標準？”

阿彌陀佛呢喃道：“如所從來，如所從去，佛祖，如來。”

青年垂眸微笑，雙手合十，唸誦自己最後的佛法。

“諸善奉行諸惡莫作。”

“即是我法。”

聲音散開來，風吹拂過來，這位以爲舟，橫渡萬古，只爲了一線希的佛祖化作了煙氣。

因他爲舟筏，讓三清道祖都知道了未來終劫畫面。

也因此令三清可培養足以斬破終劫之人，最終卻又是這個足以斬破終劫之人，將消息傳遞了回去，一切圓滿，只差最後，佛祖最後聲音溫暖平和，帶著祝福：

“請——”

“一定要斬破終劫。”

諸多僧人齊齊痛哭失聲，而這數個劫紀都不曾的菩提果。

在這一日，終於。

齊無手中託舉蓮花，他看著佛祖離去的方向，鄭重頷首，手中的蓮花散開來，從原始天王開始託付的這一力量和決意，越無數的歲月和決絕，落在了他的。

需要時間，只是需要時間打磨的尊之炁，如同雨中的樹芽，在這一瞬間，以不可思議的速度開始生長，走到他如今的境界，修爲已不可能被旁人灌注，但是原始天王的託付，足以將齊無抹去最爲關鍵的一個缺陷——

時間。

齊無閉著眼睛。

觀劫破劫，而往日種種諸事背後的脈絡，也終於徹底明瞭。

菩提樹上流，道人氣機已。

尊之氣，綿延周。

只餘一步踏出。

撓頭，之後嘗試拉回作息，應該會回到兩更了，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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