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齊帝拍板定案后,他昨日就獨自關在北院前思后想,雖慢些,到底還是想明白了這中間的層層險惡。
他必須得在正式接都司任命之前,設法擺這困境,否則越往后越難全而退。
“算我白擔心了,沒料到你竟也不是省油的燈。”李鳴以指尖輕點面前字紙,越看他越順眼。
蕭明徹剛才是在給齊帝寫奏折。
他提議由郡王及以上皇族子弟值擔任都司之職,半年一換。
只要齊帝準他所奏,就等于郡王及以上的所有皇族子弟,都要一起幫他分散各方的注意力。
這是蕭明徹耗費一天一夜才想出的對策,慢是慢了點,卻是個上策。
“比起上次在行宮,用自己挨打去換夏取士的笨招,這次你可真是聰明太多。果然天氣暖和了,腦子也活絡些?”
這夸獎怪里怪氣,蕭明徹不太自在地輕嗤一聲:“要夸就好好夸。”
“話說回來,太子這麼欺負你,你卻只求自保,實在太和氣了,”李鳴沖他挑眉,“就不想欺負回去?”
蕭明徹將信將疑地凝著:“怎麼欺負回去?”
“只要你想,那我就有法子。咱們一步一步來。首先,你這份奏折上該再添一筆……”
嘰嘰咕咕講完自己的損招后,李鳴笑得滿肚子壞水。“對外就說,都是太子教導你的。懂吧?”
從不是什麼“退一步海闊天空”的佛心善人,某些事上甚至睚眥必報。
如今蕭明徹和利益攸關,太子突然調轉矛頭對蕭明徹下狠手,當然想讓太子哇哇大哭。
既太子有意推蕭明徹替他擋一部分來自恒王的刀,就偏要將這些刀又給他彈回去。
太子和恒王斗了這麼些年,早就不可能言和了。只需有人輕敲邊鼓,他倆會立刻開啟新一的激烈纏斗。
蕭明徹想了片刻:“這是要讓恒王以為,太子已開始布局搶奪軍方勢力?”
李鳴毫不猶豫地點頭:“太子這麼欺負你,我就忍不住想讓他哇哇大哭。”
“每次有人欺負我,你好像比我還生氣。”蕭明徹說不清此刻臆間翻滾的是什麼。
“我這人輕易不吃虧。太子今日欺負你,和欺負我有什麼區別?”
李鳴握拳輕捶桌面:“他想堵死你在朝中站穩腳跟的所有可能,還想將你長期發配到邊境!這我能忍他才怪。”
若蕭明徹長期不在京中,很多場合就沒機會去。
那還怎麼認識更多的貴婦貴?
若不能認識更多的貴婦貴,上哪兒賺足萬金積蓄?
太子這次突然針對蕭明徹,本就是在斷的財路!
當然,這麼市儈又小心眼的理由,并不好意思掛在上說穿。
“其實,我也沒想怎麼他,不是嗎?只是幫他和恒王繼續專注彼此而已。”
蕭明徹許久沒有接話,只是目不轉睛看著。好像在笑,又好像沒有。
頓時有點小尷尬:“做什麼這樣看我?”
“沒什麼,”蕭明徹收回目,重新拾起擱在硯臺上的筆,“只是忽然想起,你曾問過我有無喜好。”
李鳴不明所以:“那時你說沒有的。怎麼,現在突然有了?”
蕭明徹垂眸蘸墨,沒有看:“嗯。”
譬如,上次說過的“將來”。又譬如,方才說的“欺負你和欺負我有什麼區別”。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就喜歡了。
很喜歡。很喜歡。
這讓他有點無措,有點心慌。比前陣子經常聞到并不存在的羅衾夜夜香還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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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翌日是個雨天。
清早, 蕭明徹坐上馬車進宮去。
才出了府門沒多遠,他隨手起車簾一角,就見有輛板車正迎面而來。
推車者是兩個穿蓑、戴斗笠的青年, 形瘦小, 看不清五。
板車上放著七八個大竹筐,都用芭蕉葉蓋著。卻又沒蓋十足嚴實, 有幾朵花從芭蕉葉和筐邊之間探出頭來。
雖天還沒大亮, 但蕭明徹目力不錯,依稀能看出那花是重瓣紫枝。
從這兒再往里走,就只有淮王府一家, 這些花顯然是往淮王府送的。
雍京各家高門大戶都會長期固定菜行、行、花果行之類,商家每日會派人將菜花果送上門。
這些事都有姜叔姜嬸打點, 蕭明徹以往從不過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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