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家世，尋常門戶沒膽湊上去攀姻親。而與聞家門當戶對者，哪家又會是省油的燈？

人們只要想想聞音是險些為太子側妃的姑娘，就不得不有所顧忌。

于是聞音的婚事高不低不就，莫名其妙耽擱至今。

“當初在行宮，恒王妃帶你同去，太子妃看著你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我心里還嘀咕呢。”

李鳴拍了怕聞音的手背，眉梢輕揚。

“算一算，太子比你年長將近六七歲，錯過也不可惜。”

“當然不可惜。”聞音略抬下，歡喜的笑容里藏著幾分神。

李鳴恍然大悟：“心里有人？”

“不告訴你。”聞音小臉一紅，推著上了宮的步輦。

*****

原本今日該是皇后教導各位皇嗣的妃子們，但既將各家未婚姑娘都召進宮，顯然后者才是今日重頭戲。

見禮完畢，皇后虛虛強調了幾句婦德婦容之類，便帶著眾人往花園觀蓮池。

這時節，小荷才尖角，但蓮葉接天，倒確是有景可賞。

觀蓮池正中有四面通的開闊廣亭，三十余人在其間列席也只是稍打些，并不覺局促。

“淮王妃，來，坐本宮這里。”皇后笑意慈藹，將李鳴喚到自己側共席。

在場許多人都有些詫異——

太子妃今日抱恙沒能來覲見皇后，可兩位太子側妃、太子昭訓都在，怎麼就到淮王妃得皇后抬了？

別人想不明白，李鳴卻心知肚明。

當初在滴翠山行宮那個大雪天，為替蕭明徹出氣，在齊帝面前一番陳詞，不著痕跡地幫皇后奪回了對皇嗣妃子們的實際教導權，無形中助皇后重新鞏固了中宮地位。

皇后轉頭就使了點手段，讓齊帝同意將錢昭儀打發去太后陵前思過。

此舉是以行表達對淮王府投桃報李之意，算是承了李鳴的。

但大家都是場面人，這種事雙方心照不宣即可。皇后從未在明面上與李鳴談開此事，也乖巧不提。

這分寸拿得當，很得皇后好，所以之前才會讓幫忙尋玉容散。

為國母，皇后什麼好東西得不到？無非就是借個由頭釋放親近善意罷了。

此刻皇后當眾抬舉，李鳴自是欣然之，依言上前落座。

“兒臣瞧著，母后今日容煥發，更甚以往啊。”李鳴笑理好。

“就你油舌。”皇后側目笑睨一眼，對后的抬手示意。

“這怎麼就油舌了？都是發自肺腑的真心話。”李鳴眼俱彎。

說話間，已讓亭外九曲回廊上的宮們魚貫來。

宮們人手捧一托盤，盤上擺著許多畫軸。

皇后環顧眾人，不疾不徐地笑道：“前些日子，恒王向陛下諫言，主張對國中的大齡子加收重稅，以鼓勵子盡早婚，‘增產報國’。”

場面頓時詭異沉默，許多坐在母親后的小姑娘更是不知所措。

李鳴不聲瞥向聞音，見明顯有幾分惱火，似想說點什麼，便對搖了搖頭。

“本宮終究也只是個婦道人家，對國政朝務的事一竅不通，說不好恒王這提法對是不對。能做的不過就是幫你們這些小姑娘未雨綢繆，早擇良婿。否則，過些時候舉國上下搶一團，急起來說不得要選錯人。”

皇后這話絕非危言聳聽。

齊國南境、西境都不太平，四十余年間戰事頻繁。這導致青壯男丁在持續、大量地被消耗。

若朝廷真依恒王頒了新法令，舉國上下大多數有適齡未婚兒的人家，定會為避免被征重稅而急于搶著嫁。

在李鳴的記憶里，百多年前的魏國史上也曾有過類似的荒唐。

昏了頭的家主們忙中不擇，將貴養大的兒胡嫁給乞丐，此等驚世奇聞在史書上是有記載的。

腦中飛快轉著，面上卻不顯什麼，興致陪著皇后看起那些男子畫像來。

*****

皇后倒也沒來，挑出的那些男子大都有模有樣，各有風采，都當得起“青年才俊”四個字。

一整天下來，李鳴看了將近五十張俊男畫像，簡直大飽眼福。

日落時分，回到淮王府，飯都不想吃，拉著辛茴躲進小院書房，雀躍地描述著今日的見聞。

“……有個趙慶的，長得好看極了！我一看那畫像，腦子里就只剩‘淑人君子’四個字！”

“還有個與我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姓吳，我忘記名字了。據說是寶山郡有名的飽學才子，真真的恃才放曠、意態流風，嘖嘖……”

每說一人，辛茴就兩眼锃亮，還會發出“哇哇”的驚嘆聲，時不時再追問幾句細節。

“殿下是說，皇后還會在夏取士時，借著‘集’的機會，安排貴們去親眼看看真人？”

“對！你今日只能在宮外等，可惜了的。等集時，我定帶你也同去賞，彌補你的憾！”李鳴喜形于。

辛茴捧腹：“殿下您就別扯我做幌子了。看看您這架勢，狼見著鮮似的。”

李鳴本不介意這麼調侃自己，反而說得愈發興起，激到面含春。

“要說今日全場最鮮可口的那位，當屬一個岑嘉樹的！乍看有點像戰開那般，乖順；眼睛又像玉方，是有星的那種眼睛！左臉還長著個酒窩。喏，就在這個位置，跟阿寧一樣，盛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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