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我……”

“起來，沒怪你，”李鳴神平靜，語調徐緩，“隨我到寢房。珠兒，你們自行忙去，不必跟。”

*****

今日上午蕭明徹直沐房那點事，對尋常齊而言，實在無關要。

珠兒等人之所以沒有阻攔蕭明徹，也沒有出聲向李鳴通傳蕭明徹的到來，并不是們對李鳴沒有尊敬之心。

而是在們心里，無論是蕭明徹站在書房外聽，還是今日不告而沐房，都是“淮王殿下對王妃的親近寵”，不管李鳴在那個當下愿不愿意，都理當欣然之。

可李鳴并非齊，更不是尋常人。

從小到大，除了“那兩位”，誰不得以為尊、令行止？誰敢將的吩咐當耳旁風？

剛開始是很火大的。但出沐房門之前想明白，也就冷靜了。

天下皆知齊婦于夫前無尊位，這是齊國，珠兒等人遵齊制行事，理上無可厚非。

李鳴再是不滿，也不能沖這些侍發脾氣，更不能對誰做出懲。

還不能遷怒于蕭明徹。

否則只會被人看做恃寵而驕，無理取鬧。

要說多委屈，那也不至于，畢竟蕭明徹待還不錯。

但到底是憋屈的。還有幾分心酸自嘲。

說穿了，如今不過仰仗著與蕭明徹這樁聯姻，才掙到個暫時活命的機會。

落的凰，寄人籬下而已。

在淮王府能得的一切，本質上都源于蕭明徹的大方給予。

若哪天做了什麼沒討到好，得罪他了呢？又或兩人因為觀念相左或利益沖突，翻臉了呢？

李鳴早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大魏儲君了。

喜樂榮辱系于他人，自的訴求必須屈從于丈夫的心意，這是眼下不得不承的卑微現實。

齊國國如此，自忖沒本事改天換地。所以，還得盡早攢夠錢跑路。

但在跑路之前的這段日子，同樣的憋屈，不打算再咽第二次。

*****

這天夜里，蕭明徹到戌時三刻才回府。

進門后，侍者小閔提燈來迎，他照例吩咐先回北院沐浴更。

路過李鳴那院的門口時，蕭明徹看似目不斜視，余卻暗暗掃了過去。

但他驚訝地發現，院中的燈火已近乎全滅。

這麼久了，他對李鳴的作息習慣還是有所了解的。

那人平常總要近亥時才滅燈睡，今夜未免太過反常。

提著燈走在旁側的小閔趕忙解釋：“王妃今日午膳后，接連與開先生和淳于姑娘談事。想來是沒有午睡的緣故，早早乏了。”

“哦，”蕭明徹了手中的小箱子，悻悻漫應一聲，“我又沒問你。”

沐浴更后，蕭明徹坐在北院寢房的床沿邊，盯著雕花小圓桌上那個箱子出神半晌。

最終還是站起，抱了箱子往李鳴那邊去。

此時在寢房外巡夜的人是淳于黛和珠兒。

之前李鳴未曾下令，所以蕭明徹每次進這寢房，淳于黛或辛茴都不曾攔阻。

今夜卻不同。

淳于黛施禮輕道：“請淮王殿下止步稍待。我家殿下睡前曾有吩咐，不得輕易讓人打擾。今日睡得早，此刻只怕已迷糊了。請您容我進去先行稟過，得示下后，再來回您是否方便。”

話音落地，蕭明徹冷眼睨：“你的意思是，若不同意，本王還不能。”

“淮王殿下英明。正是此意。”

這番對答讓珠兒心驚膽跳，頻頻扯淳于黛角，暗示在淮王殿下面前不可如此狂妄——

王爺要進王妃寢房，這是恩寵，王妃哪能說方便不方便的話？

可惜在淳于黛這里，不是誰愿意對李鳴好，就做“恩寵”。

事無巨細，只要與李鳴相關，都必須以的心意為行事準繩。

蕭明徹神不豫：“若本王偏不等你通秉呢？”

“請淮王殿下見諒。對淳于黛來說，李鳴殿下才是唯一的主上，怎麼說，我便怎麼做。若您執意強闖，需得先踏過我的尸。”

淳于黛福禮致歉，不卑不。

“您應當記得，從前我家殿下不請自去北院時，總會先讓人通秉于您。若遇您忙碌不便，會在院中耐心等待。就算您不能明白這麼做的道理，也請您在這個院中盡量回同等尊重。畢竟，您是殿下，也是。”

在今夜之前，淮王府所有人都不明白，為什麼李鳴在正經事上明顯更倚重淳于黛。

更不明白，為什麼淳于黛看起來文質溫和、手無縛之力，那個很能打的辛茴在面前卻時常顯出幾分忌憚。

經了這一遭，至蕭明徹是明白了。

淳于黛這也太會教做人了，語調溫和，語意卻十足強，偏還有理有據。辛茴腦子沒有拳頭快，頂得住才怪。

別說辛茴了，就連蕭明徹也不太頂得住，無可反駁。他眉梢輕揚，抬手示意：“那就有勞通秉。”

站在月下等候的間隙，蕭明徹腦中突然浮起一個驚人的念頭。

若李鳴的真正份是大魏前儲君李迎，那麼，以淳于黛方才的表現來看，很可能就是那個大名鼎鼎的儲君伴讀、前徽政院主司粟琬。

傳言不欺人，這果然不是個泛泛之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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