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之前看到蕭明徹孤軍戰、舉步維艱，深他不易，就總想出援手。

這些日子才慢慢醒悟，蕭明徹和太不同了。

蕭明徹是被隨手拋在崖邊石里的種子，打從最開始就站在絕境的。

有沒有后盾、有無人護持、有沒有的幫助，對他來說其實沒那麼重要，只是難易程度的區別而已。

他有一套只有他自己才懂的求存之法。

李鳴好聲好氣道：“我知道，你有你的章法，未必需要我多。但這次我實在擔心，不想看你跌進坑里。我就妄言最后一回，你若覺得不對，就當什麼也沒聽見。我保證往后再不會管你的事……”

“再不管我？”蕭明徹打斷，停下手的作，抬眸直視著，“那你想改去管誰？”

“啊？”李鳴眼看著他神轉冷，面沉黑，黑中帶綠……

“蕭明徹，你這一臉疑似捉的表，我實在不知該怎麼接話。”

*****

淮王府，北院書房。

寬大的桌案上堆滿了卷宗與抄紙，一摞摞放得高高的。

從蕭明徹這邊過去，對桌而坐的李鳴只出頭頸。

一不，眼神直愣愣，幾次張，卻言又止。

紅無聲地開合數回，最終卻沒發出任何聲音，像條吐不出泡泡的魚。

看起來有點傻。但很有趣。

蕭明徹咬著第二顆價值十五銀的高價果子，角勾起極淺的笑弧，心間莫名發。

“這就是我全部的底牌。”

這些年他只有靠自己，后來再加上戰開那個不太聰明的幫手。

沒有后盾倚仗的人，就只能用笨法子，沒得選。

這是他們數年來搜集到的所有消息。幾乎涉及朝中所有重要人、各大世家門閥。

但沒什麼規律，也沒有輕重詳略，每得到一句消息就記一句，七零八碎，來源五花八門，真假也無保證。

之前久久猶豫，不確定是否該向李鳴和盤托出，就是因為蕭明徹很清楚自己一路走來有多笨拙，有多狼狽。

他怕這在魏國前儲君眼里會是個可憐的笑話，所以不太想與深談。

可李鳴今日踉蹌跌進他懷里，那份見的急躁失態，讓他再不怕被調侃嘲笑。

只是無意間察覺到些微風吹草，就立刻擔心起他會不會信錯人、選錯路。

若這都不算時時將他放在心上，那什麼才是？

“隨你笑話。我一直就是這樣觀人判事的。”

蕭明徹叼著果子，單手稍稍用力，將所有卷宗與抄紙推得離李鳴更近些。

“我沒要笑話你，”李鳴腦中有些，“我只是問你，講學館里那兩人是誰。”你擺這麼大陣仗嚇唬誰啊？

“年輕那個是廉貞。當初慶功宴時你不是見過？”

蕭明徹突然想起在宮宴上還夸過廉貞，忍不住撇。

“我今日沒看清他的臉，只聽到他說話。”

李鳴有時能靠聲音識人。

譬如今日在辯理場，認出綠婦人是大長公主，就是因為去年大婚典儀上，曾隔著蓋頭聽過大長公主當面祝福。

但當初宮宴時，李鳴沒與廉貞談過，對他的聲音沒印象，所以今日沒能認出他。

從滿桌卷宗里出一卷封面標記著“聞”字的：“年長那位呢？”

“聞澤玘。”

盡管李鳴對這個答案有所預判，但聽蕭明徹親口證實，還是略震撼。

“聞音的父親，大學士聞澤玘。”

李鳴頷首，快速瀏覽著手中那冊關于聞家的凌記錄，同時舉起右手比出個大拇指。

“蕭明徹，我從前小看你了。”

聞家世代書香，名聲清貴。族中出仕者多只在實權職位上短暫歷練幾年，最終轉大學士院為皇帝的形智囊，并專注學、點撥一茬茬年輕學士學問進益。

像聞澤玘這種人，各國朝堂都有。

手中無實權，輕易不涉政見之爭，不屑也不必刻意去經營黨羽、人脈，所以平日在朝中地位很矛盾。

既讓人覺得超然，又似乎不太起眼。

“但若遇朝中格局大，聞澤玘只需三言兩語明確立場，就能影響文群的風向。因為許多人都曾是他或他家人的學生。”

李鳴合上卷宗，著蕭明徹，笑得百集。

“在太子和恒王斗得你死我活的這些年，你默不作聲把將門廉氏、書香聞氏都收進掌心了？”

蕭明徹搖頭：“從前我只與廉貞本人薄有私，與聞家更無來往。兩家也是最近才決定初步嘗試與我接。”

其實不止這兩家。

包括福郡王府、大長公主府、平公主府……

各方大大小小的勢力明里暗里開始試探著走近蕭明徹，都是最近的事。

*****

朝堂勢力結盟站隊，未必總是強強聯手。

但一定不會有人只因同，就賭上整個家族的利益和前途。

以往蕭明徹艱難，手中又無籌碼，別人就算為他不平，有心幫他，也會擔憂他本后繼無力。

若最終沒將他扶住站穩，那一不留神就可能賠上自家，聰明人怎麼會幫這種誰都不落好的忙？

自從蕭明徹與李鳴大婚后，許多事貌似東一榔頭西一棒子，卻全被有心人看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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