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放山行裡有“山參不長無寶地”的說法，但這句話是用來形容老參垵子的。

但凡老參垵子，都是依山傍水、有有的寶地。

可山參並不在老垵子裡，也有單獨生長的。這是因爲秋山參頂紅榔頭時，有小鳥吞吃參籽消化不了，參籽隨鳥糞排出，落地生，這就使山參就有了生長在任何地方的可能。

不同土質，長出來的人蔘品相還不一樣。

趙軍家這邊屬長白山支脈，一道張廣才嶺分兩省。山川綿延千萬裡，有黑土地，也有黃土地。長在黃土地裡山參的品相，就不如黑土地裡長的參。

而山就有土有石，有些黑土地裡還摻雜著石子。

這樣的地裡長出的山參，要比純黑土地長出的山參品相更好。

趙有財剛纔說的話，對趙軍有所瞞，是他當初私昧人蔘的時候，他爲了迷趙軍，特意在財寶附近挖過坑。

趙有財記得，那一片沿河地，地表以下都是沒有石子的黑土。

所以趙有財讓趙軍順著那財寶窖往下挖，雖然四十多年過去了，但如果是回填土，那裡面一定有當年在地面上捲走的石頭子。

聽趙有財如此說，趙軍大喜過。這天寒地凍的，不利於挖掘，有了趙有財提供的消息，趙軍只需要往下挖兩鍬就能確定下面是否埋著東西。

“呵！”面對趙軍的誇獎，趙有財發出得意地一聲冷笑，然後叮囑趙軍道：“上你周大爺那兒，會來點兒事啊。”

說著，趙有財手往兜裡一掏，掏出了快癟的煙盒。趙有財隨即掏右邊，又掏出一包沒開封的石林給了趙軍。

趙有財難得有這樣的一面，趙軍心中一暖，道：“爸，這你留著吧，我一會兒上食雜店給我周大爺買兩盒就完了。”

“別買兩盒。”趙有財攔趙軍，道：“拿一條，條拿便宜五塊錢呢！”

“啊？”趙軍一怔，道：“我拿一條，我周大爺能要嗎？”

一條石林四十五，周春明不可能收小輩這麼大禮。

“他不要，你給他兩盒。”趙有財道：“剩下你給我，我不得嗎？”

趙軍：“……”

趙軍角一扯，撂下茶缸往外走去，同時後傳來趙有財的聲音：“給你倒水也不喝！”

趙軍出了食堂，先到林場商店買了一條石林，拆開包裝後單拿出兩包放在一邊口袋裡。然後，趙軍直奔辦公樓，來到周春明辦公室輕輕敲門。

開門的是書於全金，他熱地將趙軍請進屋裡。

“周大爺！”趙軍進屋先跟周春明打了聲招呼，而周春明自辦公桌後起，拿起桌上的一沓文件，喊道：“小於呀。”

於全金連忙上前接過文件，就聽周春明吩咐說：“你去給這複印十份，完了給生產、營林他們發下去。”

給書打發走後，周春明微微昂頭，下向趙軍一點，問道：“那天你幹啥去了？吃飯前兒楚局還找你呢？”

趙軍能說自己找寶貝去了嗎？

他淡淡一笑，道：“大爺，你們領導吃飯，我一個小職工哪能往前湊啊？”

聽趙軍如此說，周春明就沒再說啥，而是擺手示意趙軍到沙發那邊落座。

“喝水自己倒啊！”周春明隨口說了一句，就見趙軍從棉猴兜裡掏出兩盒石林煙，周春明眼睛一瞪，問道：“你這孩子，你這幹啥呀？”

“大爺，這我爸給你拿的。”趙軍這麼說，周春明聽是親家給的就沒客氣，接過煙時還誇趙軍道：“你這孩子，不菸、不喝酒真好。”

趙軍聞言一笑，對周春明說：“周大爺，我聽我們徐組長說你要給我調工作？”

聽趙軍問起這個，周春明角一扯，笑道：“你這孩子，你還說呢，你這一年幹多活呀？”

都不是外人，趙軍也是一笑，道：“大爺你看你說的，我不淨給咱場子幹別的活了嗎？”

“說的就是啊！”周春明道：“所以呀，你乾脆幹保衛去得了！”

“周大爺，我上不了夜班。”趙軍捂著自己口，道：“我要後半夜不睡覺，這腔子啥的都疼。”

趙軍說的這是他真實，但卻是上輩子經歷的。他上輩子天宿耍錢的時候，一到後半夜兩三點鐘就覺著腔發空。

“你這孩子，不大小歲數啥呀！”聽趙軍如此說，周春明眉頭一皺，道：“不讓你上夜班。”

說完這句，周春明頓了一下，道：“讓你上夜班，你姐都不幹。”

“嗯？”趙軍一愣，心想自己大姐咋還摻和自己工作的事了呢？

其實之前楚安民、周春明就有將趙軍調到保衛那邊的心思，周春明放假回家的時候唸叨一，趙春當時就提出了反對意見。

人家趙春說了，弟弟過完年就結婚，到時候趙軍兩班倒、三班倒，那不影響小兩口嗎？

這年頭幹保衛的多了，誰家也沒因爲這個打離婚吶。但家裡除了小周到，其他都是年人，誰聽不明白？

周春明一想也對，自己親家那邊就趙軍一棵獨苗，結了婚就得讓他抓要孩子，上夜班可不耽誤事麼？

“周大爺。”趙軍對周春明說：“不讓我上夜班，組裡那些人能幹嗎？”

都是保衛員，連組長劉金勇都得上夜班，你趙軍不上夜班，其他人誰能樂意呀？

“你是營林保衛員。”周春明說：“你不駐場，你辦公的地方在上頭三工段，你平常就是巡視林區，完了咱們林區所有的護林員都歸你管。”

“哎呦我的媽呀！”趙軍被周春明這話嚇了一跳，他這個位置在這年頭就相當於孫猴子的弼馬溫，有權利當不大。而這時候的護林員也不算啥，他們大多數連個編制都沒有。

但往後推二十年再看，那護林員一個個老牛了。堪稱林區城管。山民上山撿柴火，他們要說不行，都可以抓人。

對比的是，以後林區停止生產，整個林場都於閒散狀態時，那些護林員可不閒，反而比原來權利還大。

趙軍覺自己接了這差事，用不了十五年，整個林區都得聽自己的。

見趙軍臉異常，周春明還以爲他不滿意呢，當即解釋道：“孩子你別多想，咱是親戚，大爺不可能坑你。

我跟你姐夫，我們倆研究了。你不樂意上山嗎？這回你滿山串就是工作，完了你現在還年輕，你在這崗位上多了不用，幹五年就給你轉營林技員，再下一步就是營林場長！”

周春明的計劃是，十年後他兒子當書記、趙軍當營林場長，小舅子跟姐夫一條心。

“不用！”趙軍忙攔周春明，道：“大爺，我啥也不轉，我就幹這個了！”

趙軍可不傻，別說營林場長啊，就是林場書記，十五年後也得閒的釣魚去。

自己明明能當林區老大，要是按照周春明的安排走，那不就跟49年加青天白日是一樣的嗎？

“啊？”周春明一怔，他忙道：“不是？你聽我說完了。”

“大爺，你說。”趙軍忙擺正姿態，聽周春明道：“你除了這個營林保衛員、副組長，還兼任咱們林場獵人大隊的大隊長。”

“什麼玩意？”趙軍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口問道：“獵人大隊？大爺，咱場子有嗎？”

“馬上就有了！”周春明擡手，笑呵地對趙軍說：“咱們春獵的事定了，打完春咱就幹！”

周春明說的打春就是過完立春，日子上和永興大隊差不多。人家永興大隊有獵人隊，永安林場就搞出個獵人大隊。

可關鍵，人家永興大隊是真有人吶。

一想到周春明說的，這獵人大隊由自己負責，趙軍忙問道：“大爺，那……那春獵怎麼個章程啊？”

“怎麼個章程……”周春明遲疑了一下，道：“你就看著整吧。”

“什麼？”趙軍一驚，又聽周春明繼續道：“我們也沒參加過，我上哪兒給你整章程去？”

趙軍：“……”

“再說了，你是大隊長。”周春明道：“這擔子，你得挑起來呀！”

趙軍：“……”

見趙軍不吭聲，周春明心知這孩子散漫慣了，忙對趙軍說：“你也不要有啥負擔，打獵這玩意，是吧？打多是多，打是，就索著來唄。”

“大爺，那人呢？”趙軍問周春明，說：“我這都是大隊長了，那我手底下得有多人吶？”

“招多是多。”周春明說：“林場職工家屬、氓流子、外邊來的，參加就登記。不登記，不給獎勵，登記就都歸你管。”

說到此，周春明手往旁一揮，道：“你姐夫管後勤，周國管裝備，到時候資啥的也差不了你。”

“資？”趙軍一愣，問道：“大爺，都有啥資啊？”

“槍。”周春明道：“半自，但是誰借槍，得有咱場子正式職工給他擔保。春獵完事，第二天槍必須都得給送回來。”

說到這裡，周春明看向趙軍問道：“還用給發勞保啥的嗎？”

“可別的，大爺。”趙軍苦笑道：“要一說給發東西，全來領，老太太啥的都得來。”

勞保就是手套、氈啥的，這個不可能用完再還回來。

“那倒是。”周春明點點頭，道：“那你就看著辦吧。”

“不是？大爺！”冷不丁得到領導重，趙軍還有些忐忑，忙問周春明說：“不能我看著辦，到時候你不得來指導、指導嗎？”

“我哪有那工夫啊！”周春明理直氣壯地說：“我這一天多忙啊？腳打後腦勺的，再說我也不懂打獵呀。”

說著，周春明衝趙軍一揮手，道：“到時候有啥困難，你可以來找我。反正你就放心，咱場子對春獵這事是一路綠燈。”

這時，趙軍又問周春明道：“大爺，那過一陣子保衛場長上任，我這攤是不是歸他管吶？”

“你那個營林保衛員歸他管。”周春明擡手向趙軍比劃一下，道：“也歸營林管，是雙重領導。”

趙軍角一扯，自己上頭婆婆太多了，還雙重領導。不過想想也是，保衛員歸保衛，而他即將管理的護林員卻是歸營林。

“但是……”周春明忽然話鋒一轉，道：“你這個大隊長，他們誰也管不著。春獵的事除了我，誰說話你都不用聽，你幹就完了。”

接著，周春明又補充一句，道：“楚局就這麼說的，誰要說啥，你就讓他找楚局去。”

這個後臺夠，但趙軍仍有些遲疑地問周春明道：“大爺，這事就定死啦？”

“定死了！”周春明說：“這玩意還有翻來覆去的嗎？再說了，咱林業局底下這些林場，還都等著咱給他們打樣兒呢。”

“大爺，那……”趙軍遲疑了一下，最後還是接下了差事，道：“我啥時候上任吶？”

“今天就上任了！”周春明手往窗外一揮，道：“你滿山溜達去吧！”

“大爺，那我走了。”趙軍要的就是這個效果，當即起就要走，他還想趁早找寶貝去呢。

“哎？”周春明聞言，連忙住趙軍道：“以後咱林區再有山牲口啥的惹禍，可就全歸你管啦。”

“妥嘞，大爺！”趙軍今天沒猶豫，他也想通了，就自己不當這個保衛員，這一年永安林區山牲口鬧事也都是自己平的。

“那啥……”周春明隨著趙軍起，叮囑他道：“你再片兒幾天，等營林、保衛的場長來了，你得過來打個轉兒，讓營林場長領你上三工段，起碼得讓那些護林員認識你呀。”

“是。”趙軍笑道：“我也不能當桿司令啊！”

“什麼桿司令？”周春明道：“你是保衛副組長，你手底下還有保衛員呢，咋能桿司令呢？”

“有幾個保衛員吶，大爺？”趙軍忙問：“擱咱場往那邊調啊？”

“不得！”周春明擺手，道：“到時候給六個名額，你看著跟營林、保衛他們研究。但我先告訴你，剛開始沒有編！”

“沒有編沒事兒啊！”趙軍眼睛一亮，想到了自己老舅，想到了張援民、解臣，這些人平常都是“遊手好閒”，這給他們弄上山和自己一起巡林子那得多好？

昨天說補一章四千字，我得兩點多鐘將近三點能發出來，今天尋思領貓絕育去，要不它總往出跑，我費大勁進城了，完了告訴我做不了，得先打什麼疫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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