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伯……”
看老人陷了有些癡迷的狀態,孟長風生怕出什麼岔子,忍著疼急忙喊了一聲。
好在老人還算清醒,被他一喚就回過神來。
蒼老渾濁的眸子里,那一抹向往和期待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如同死水一般的冷漠。
他垂眸看著孟長風,輕聲道:“你啊,我給過你太多機會了,可惜你這次沒有珍惜啊。長風,你是我親自挑選出來的后輩,我自然希你可以登峰造極。不過機會稍縱即逝,即便是我也不能一直包容你。”
“這次之后,你辭去盟主的位置,先回山門去休息幾天吧。”
“有個人,會代替你出山。”
老人的意思很明白,孟長風在和秦風的兩次鋒中都輸了,而且輸得很徹底。
換做其他人,只怕不僅僅是自請辭職那麼簡單了。
現在老人還能留下孟長風一條命,完全是看在他曾經也為鐵線山莊立下過大功,功過相抵,如今留下他一條命,只是讓他回宗門修行,已經算是手下留了。
但孟長風知道,一旦回到宗門修行,從今往后幾乎就和權力兩個字不沾邊了。
今后的十年、二十年……甚至更長的時間,他都將作為宗門的武,留在深山之中打磨自的武道。
直到宗門有需要的時候,才會讓他出現作為一把兵始終。
又或者有一天,他強悍到老人這個地步,宗門上下無人匹敵,才有可能重新掌握話語權。
可是江山代有人才出,孟長風不想等到自己和老人一個年紀的時候,才有機會重新掌握話語權。
韶華不再,他要權力還有什麼用呢?
就像現在的老人,即便他隨時可以將整個武盟都握在手中掌控,那又有什麼意義呢?
現在對于他來說,追名逐利未免稚了一些。
可孟長風很清醒地認識到,他們這些老怪眼里追求的天境,對于他來說就是一個本不可能到達的境界。
他不是妄自菲薄,但也對自己有清晰地認知,明白自己的天賦絕對比不過楚淮江董樓等人,更別說當初的龍道陵了。
就連這些在武道上登峰造極的前輩們都沒能抵達的境界,他又憑什麼呢?
所以從十年前開始,他早就將目放在了世俗之中。
得長生他不敢想,但如若能在有限的生命里抵達權力的巔峰,或許此生也不算是白來一趟。
不過現在,老人要將他此生的期待徹底掐死了。
孟長風心里燃燒著仇恨的火焰,甚至對老人都產生了濃烈的怨毒,偏偏在面上他只是臉蒼白,出了幾分悵然,隨后便點了點頭:“弟子明白。”
“只是……弟子能不能問一句,您這次會派誰來接替弟子的位置呢?”
孟長風的語氣恰到好,有輕微的失落,夾雜在不甘之中。
任誰聽來,都會覺得他似乎在卑微地詢問和祈求。
就連老人聽了他的話,也只是嘆息一聲,語氣沒有剛才那麼剛了:“這個你就不用管了,回山里之后好生修煉,若是你能突破如今的境界,還有再出山的機會。”
言罷,老人不再對他說什麼,而是轉頭準備離開:“至于這個秦風的,現在風頭太盛,最近你就不要和他鋒了,避其鋒芒吧。”
老人說著,過會議大廳的窗戶,看向了街對面的一棟高樓,眼睛微微瞇起。
盡管其他人察覺不到,可他卻能清晰地知到,就在那棟大樓,有一名十分可怕的對手一直在關注著這邊。
這也是為什麼他直到一切結束之后才登場,為什麼看著秦風離開也沒有阻攔,為什麼寧愿雪藏孟長風讓他不再對秦風手。
“楚淮江……也不知道我們都沒能達到的那個境界,你是否會先我一步。”
不過他這話只是喃喃自語,沒有任何人聽見。
說完之后,他便朝著外面走去,打斷直接離開。
可就在經過葉家那邊的時候,秦邵峰被老人的氣場得實在太難了,忍不住朝著葉老夫人問了一句:“外婆,我們什麼時候能走啊?”彡彡訁凊
老人腳下登時一頓。
在老人的目看過來時,葉老夫人的臉上頓時出現了幾分慌張,趕忙不聲地將秦邵峰護在了自己后,頗為警惕地看向了老人。
他們兩個應該是素不相識的,可是老人卻朝著葉家這邊走了過來,目還落在了秦邵峰上。
秦邵峰兩口子出市井,從沒接過什麼武道不武道的,前兩天就連被葉臨淵多看了幾眼他們都能嚇得渾發抖,更別說現在的老人了。
就連葉臨淵本人在看到老人的目之后,都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
迫力實在太強了!
老人不管其他人,只是走到了老夫人跟前,負手而立:“我沒認錯的話,這位就是葉老夫人了?”
葉老太太保持著鎮靜,若不是攥著拐杖的手有些青筋凸起,看起來和往日并沒有什麼兩樣。
“這位老先生客氣了,論年紀,您應該比我還年長十幾歲。論份,您的地位比葉家高出不,我實在擔不起這一聲‘老夫人’。”
確認了葉老夫人的份之后,老人無所謂地一擺手:“活到我們這個年紀,一個稱呼而已,不必在意。”
說完,他的目再度落到了秦邵峰上,這一次始終盯著秦邵峰:“前些天就聽說,葉老夫人失散多年的外孫子已經找回來了,莫非就是這位?”
老人一開口,現場的人都有些發蒙。
他們都是應邀而來的,對于葉老夫人找回外孫子這件事在圈子里也不是什麼了,討論了兩天之后熱度也就過去了。
畢竟誰會閑的沒事去關注人家的家世呢?
如果是孫子,或許其他人還要揣度一下葉臨淵父子的意思,可一個外孫子就沒必要了。
誰也沒想到,這位老人居然會突然問起這個。
葉老夫人鐵青著臉沒有回答,可老人卻忽而一笑:“他看起來倒是和他父親不太像,有機會的話,葉夫人帶著他到鐵線山莊來做做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