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下午有點空閑，馮蕪去了趟汽車城，把新車開了回來，到店裏氣還沒勻，就接到了傅司九的電話。

    男人老神在在，一副支使人的口吻，吩咐去城東一家羽球館接他。

    他十分理直氣壯：“打球打累了，你不來把我帶回去，別人把我拐跑怎麽辦？”

    馮蕪在電話這邊撇，誰稀得拐他，拐他回去罵人嗎。

    “喂，”仿佛到的腹誹，傅司九語氣不爽，“我幫你照顧貓，你照顧照顧我怎麽了？”

    馮蕪頓了頓：“沒說不照顧，那我現在去？”

    傅司九更不痛快：“你怎麽這麽勉強？”

    “沒有，”馮蕪堅決否認，“我非常樂意。”

    傅司九淡淡冷哼：“別遲到。”

    馮蕪默了默，總有種兩人份顛倒的錯。

    這怎麽像生跟男朋友在發火。

    是那個男朋友。

    生的份，自然被傅司九頂了。

    “好的，”馮蕪應他，“如果我遲到，你就生悶氣讓我猜。”

    “......”

    羽球館很遠，又是下班放學的點，馮蕪趕慢趕，加之新車磨合期，到球館時還是晚了半個鍾頭。

    彼時夕大片鋪陳開，將一座頗設計的球館映出賽博朋克未來城的調調。

    傅司九倚在漢白玉羅馬柱前看手機，一條小臂環著叮叮，消薄頎長的手指自然地撓它肚皮，另隻手閑閑了幾下手機屏幕。

    他角咬著棒棒糖，出一截白小，用糖取代煙癮的來犯。

    球館路邊有停車位，馮蕪緩緩靠過去時把握不住車距，車前“吱吖”一道悶響，從幾寸高的路階上碾過。

    聽見異響，傅司九從手機上抬頭，他長眸虛瞇，待看清發生了什麽，臉猝然間黑鍋底。

    馮蕪抹抹汗，隔著車窗衝他笑。

    傅司九在球館洗過澡，幹淨清爽的一休閑裝，頭發蓬鬆烏黑，從額角兩側散落。

    他彎腰拎上貓包和羽球袋，大步上前，皺眉：“撞了？”

    馮蕪訕訕的：“拐彎時了下。”

    車門幾道白痕明顯。

    傅司九冷聲：“人有事沒？”

    “......”馮蕪一句“沒事”差點口，被理智急急停，沉默須臾，眼睫眨了眨，“頭有點疼。”

    傅司九眉骨一揚，瞅：“哪兒疼？”

    馮蕪頗有些心虛，食指點點太。

    傅司九：“別不是腦震吧，下車，我帶你去醫院。”

    “......”馮蕪抿抿，裝不下去了，“五碼的速度。”

    剛起步撞的，那慢烏的速度，誰會撞腦震。

    傅司九耷拉著眼簾：“剛那一下呢？”

    馮蕪腦袋慢慢埋到前，支支吾吾：“我以為沒到邊呢，誰知道開過了。”

    想著車終究是他付的錢，剛開第一天就糟踐這樣，馮蕪弱弱補了句：“我待會送去修。”

    “......”傅司九小臂橫在車窗，好整以暇，“既然開不來這種車，為什麽買？”

    馮蕪蔫了。

    “沒有開不來，”悶悶道，“就是不習慣，開開就好了。”

    傅司九彎腰，腦袋快從窗戶探了進去，距離極近地盯著，隔著扇車門，悠悠道：“哦~那加油哦。”

    “......”

    他上沐浴的味道染上傍晚的涼，加之刻意拉近的姿勢，存在強到無法忽視。

    聽這逗弄的語氣，馮蕪癟癟下，覺得這人頑劣：“我明天就把它賣了！”

    然後把錢還他。

    傅司九眉眼凜了凜，似笑非笑：“我還喜歡，賣我好了。”

    “......”馮蕪眼睫一寸寸抬高，撞上他迫盯人的視線，“你要買？”

    他悄悄幫付了兩百萬，再花兩百萬買回去，這一轉手，淨賺了——

    多來著？

    占人便宜可以，往死裏占就不大像話。

    馮蕪良心未泯，也不穿他付錢的真相：“原價嗎？”

    傅司九薄提了下，指尖毫不客氣彈腦門：“撞這樣，賣我原價，我臉上是不是刻著冤大頭三個字？”

    “......”馮蕪輕呼，手迅速捂額，子進真皮座椅，委屈一團，“那你想怎樣？”

    傅司九扯，短暫的思索，提出解決方案：“用我那輛新車跟你換，反正我開不慣。”

    馮蕪默默指出：“你豈不是虧更慘了？”

    那車知道，這車的兩倍呢。

    “虧什麽，”傅司九沒所謂，“二手了，不值錢。”

    他眼尾睇，懶腔懶調：“再說了，你開這車要真出點什麽事，我找誰哭去？”

    察覺他的言外之意，馮蕪裝模作樣的客氣：“那我補個差價給你吧？”

    傅司九不可一世：“行，兩百萬。”

    “......”

    就客氣一下。

    兩人不知怎麽的就置上了氣，馮蕪看著他：“可以，我回家跟我爸借一點。”

    “......”

    沉默。

    兩人大眼瞪小眼，誰也不願先挪開，仿佛誰先移開視線，誰就輸了。

    也不知在爭什麽。

    須臾，傅司九涼涼問：“你是不是不願來接我？”

    馮蕪眨眨眼：“你是不是因為我來晚了在生悶氣？”

    “......”

    話題又莫名其妙轉到另一個風馬牛不相及的方向。

    著男人發黑的俊臉，馮蕪了，腦海中仔細回想著話題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跑偏的。

    怎麽就，針鋒相對起來了。

    想著想著，馮蕪眼神定住，恍惚抓住促使畫風越跑越偏的那句話。

    傅司九問，既然開不來這種車，為什麽買。

    馮蕪回，沒有開不來，就是不習慣。

    然後傅司九就開始越來越怪氣，話裏話外仿佛帶了別的深意。

    他好像不滿意的回答。

    馮蕪大腦漸漸活泛，越相越發現傅司九渾上下就剩張，吃不吃的那種，其實好哄得很。

    幾句和話說下去，他幾乎予取予求。

    他悄悄做盡了為好的事。

    那在口頭上退一退，多讓讓他才公平。

    馮蕪咬，眼皮可憐上抬，乎乎的語調：“我錢都用了，你真的要跟我收錢嗎？”

    傅司九發現自己無可救藥了。

    他結滾了滾：“是你提的，補差價。”

    馮蕪兩手指悄悄住腰側布料，亦嗔亦怨：“我又沒有占過別人便宜。”

    抿抿角，含帶臊的：“都忘了九哥不是別人了。”

    傅司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