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被許星池沒收了，馮蕪慶幸隨行李還在，隻拎了隻迷你行李箱，裏麵裝了重要證件，去機場前又把李擇言上的現金搜刮幹淨，邊掉眼淚邊許諾他，如果能平安回來，將來一定百倍還他。

    李擇言腦門疼：“你電視看多了是吧？”

    “擇言哥，”馮蕪抹了把眼淚，甕聲甕氣，“你送我平安出逃，我祝你一胎三寶。”

    “......”李擇言臉發黑，把機票往手裏一塞，“趕走趕走。”

    說到這，他略微擔心：“到了報平安。”

    馮蕪鄭重點頭。

    回珠城也該給傅司九報平安的，結果都沒來得及。

    檢完票進廊橋，馮蕪好像看見許星池瘋狂的跑來，他臉上再沒有平時那般淡定，反而驚慌失措，狼狽不堪。

    李擇言擋在他麵前，不知跟他說了些什麽，許星池眼睛猩紅，不假思索揍了他兩拳。

    馮蕪僵地扭頭，不敢看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李擇言幫買了頭等艙，並將他的手機暫借用。

    剛在座位上坐好，李擇言的手機就響了，來電顯示是許星池。

    馮蕪猶豫短瞬，想著雖然許星池這事做的不地道，可怕把李擇言害得太慘，遲疑歸遲疑，還是選擇了接通。

    許星池嗓音沉啞，帶著不自知的哀求：“阿蕪，星池哥哥錯了，我把婚禮取消，咱們好好商量，你先下來，好嗎？”

    “星池哥，”馮蕪很輕的聲音，“擇言哥說他不願娶我，因為他把我當妹妹，我也是一樣的，我把你們當哥哥。”

    許星池瘋了：“你先下來，哥哥跟你道歉，有些事哥哥一直沒告訴你。”

    馮蕪沒吱聲。

    “手表，電話手表，”許星池咽咽嚨，攥了那隻電話手表，“那次星池哥哥去了，沒有不管你，哥哥當時在很遠的地方，怕來不及，隻能通知你們教導主任先帶人過去，他來得很及時，對嗎？”

    “......”

    馮蕪微微錯愕。

    “還有鹹寬，你下河幫我撈手機的鹹寬，”許星池嗓音啞著，“那不是哥哥的本意，哥哥在跟你賭氣，後來哥哥讓他滾了，再沒讓他出現過。”

    像是怕極了，許星池說著一些從不願吐出口的事：“你畢業那天，爸爸提起婚事，其實我很開心，因為你拒絕了，哥哥臉上掛不住，才會口出惡言...阿蕪，你下來，哥哥跟你道歉，一樁樁跟你道，求你了。”

    他還說了許多許多。

    全是馮蕪不曾知道的真相。

    一苦彌漫，如同小孩等來了遲到的道歉。

    機艙廣播響起，飛機快要起飛。

    “可是，”馮蕪眼底，聲音小小的，輕輕的，“我他呀。”

    那頭戛然靜止。

    空姐走過來溫提醒將手機調飛行模式，馮蕪鼻尖微紅：“星池哥，再見。”

    -

    機場，剛結束暑假的客流量仍於高峰期，過往旅客不約而同地窺視站在B2登機口的男人。

    他高大威猛，一件的白襯衫，領帶扯鬆一半，狼狽地搭著。

    “沒有你這樣的！”李擇言捂著腫脹的臉，破口大罵，“你不想著好好哄，反而跟用這麽一招，能不急眼嗎！”

    許星池寬肩落敗，眼底是死敗的頹唐，周英穩重的氣息被腐朽取代，仿若隻是一尊沒有生機的石雕。

    “擇言，”他嗓音啞的不形，“你說，有沒有，喜歡過我？”

    “......”李擇言心酸得很，“喜歡你，跟喜歡我有什麽不同，之前你邊那麽多人，你見皺過眉嗎？”

    許星池聲音低到幾不可聞：“我想看跟我吃醋，想像以前一樣跟我發脾氣，我不想看小心翼翼的對待我。”

    “為什麽會小心翼翼！”李擇言吼道，“還不是你們給了標簽，把摁死在道德恥辱柱上，敢嗎？”

    許星池眼睛紅通通的：“膽子很大的，跟我鬧一次，我就可以順勢跟和好...”

    可馮蕪永遠都是順從恭敬的模樣，不管他怎樣挑釁，不管他怎樣惡劣。

    永遠不反駁。

    李擇言摁著火，咬牙道：“傅司九的出現，是你親手培養的，你難為阿蕪的每一次，都是他靠近阿蕪的助力，是你親手把推開的！”

    -

    到港區時，剛好是下午三點。

    在飛機上用過餐點，又休息過，馮蕪神恢複了一些。

    這是第二次來港區，第一次是小時候媽媽帶來這邊的迪士尼玩，還在金店幫買了一整套金飾頭麵，若沒記錯，當時們進的，是傅家的珠寶店。

    周圍人來人往，穿著粵語和英語的聲音，偶爾能聽見普通話。

    馮蕪磕磕絆絆的問了路，先去了以前傅司九拍給看的維港。

    如今的港區與印象中和電影上看到的，變化甚大。

    那年琳瑯滿目、充滿煙火味的霓虹招牌被拆去許多，擁抑的鴿子樓與高聳雲的國金大樓對比鮮明，像是一個時代的反差。

    在滿是粵Z港牌的環境中，馮蕪吹著海港的風，吐出一口悶氣。

    跑到天星碼頭的雪糕車要了海鹽檸檬的雪糕，啃著雪糕漫步在星大道時，昳麗的晚霞籠罩住整片大地。

    一雪糕還沒啃完，李擇言的手機響了。

    是一個陌生號碼。

    可馮蕪認得。

    是傅司九。

    李擇言跟傅司九沒有來往，自然沒存過他手機號。

    海風撲麵，獨在異鄉為異客的孤獨撲麵而來，明明該第一時間找他的，可馮蕪愣是沒敢撥他的號。

    說不清、道不明的忐忑，怕傅司九覺得魯莽，怕自己為傅司九帶來麻煩。

    馮蕪甚至想過，要麽自己在這邊悄悄玩幾天，避避風頭再悄悄離開。

    大約是因為太久沒見，這種覺，類似於不得不投奔外地的朋友，又怕沒有征得朋友同意，遭到朋友明裏暗裏的嫌棄。

    電話到時間自掛了。

    接著，是一條接一條的文字信息。

    單從字麵上來看，已經能看出對方摁都摁不住的怒火。

    【馮蕪，給老子接電話！】

    【在哪？】

    【馮蕪，立刻回電，別等著老子去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