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林素帶著小力來了醫院。

    大約沒想到會正麵撞上傅司九，林素眼神生了怯，小心翼翼地推著小力上前：“快跟姐姐打招呼。”

    小力不懂大人間的齟齬，脆生生道：“姐姐。”

    馮蕪衝他招手：“這個大哥哥是姐夫。”

    小力點頭：“姐夫。”

    傅司九勾，從屜裏翻了個紅封，現場裝了個紅包遞了過去。

    “不用不用，”林素張到頭皮發麻，“您太客氣了。”

    馮蕪對淡淡的：“沒關係的阿姨，大人歸大人，他還小。”

    林素有錯，卻錯不致死，始作俑者，是馮厚海和許星池。

    說到底，馮蕪邊這些人，沒有絕對的惡，也沒有至純的善，大家不過都有私心，都是利己主義者罷了。

    “病好些了嗎，”林素眼神閃躲，不敢往傅司九的方向看，“你爸爸不大放心...”

    “好多了，”馮蕪小力的手，“阿姨，您不用瞞我，就上次我在親戚們麵前逃婚，他臉都丟盡了，怕是不會想來見我的。”

    林素視線迅速看了眼傅司九，慌張道：“不是、不是，你離開後，公公...你爺爺大發雷霆，他認為、認為你爸爸一定是虧待了你，命令你爸爸去姐姐...你媽媽墓前跪了半天。”

    “......”馮蕪不住怔了。

    與爺爺的關係並不親近，馮建賢向來嚴肅，不跟小孩玩，他是一位典型的男長輩，嚴肅、斂、低沉，馮蕪對他，就是晚輩對長輩應有的尊敬，沒有別的祖孫那般親昵。

    沒想到，這一場婚事件中，曾有人，為做過主。

    曾有人，認為，了虧待。

    馮厚海和林素對外的名聲，保持的一直都很好，即便有些猜測，也隻能是猜測。

    誰都看不見，這些所謂的“好”之下，藏著一個小孩子的委屈。

    馮建賢不問三七二十一，以雷霆之勢下了結論，甚至都沒多問幾句，就強勢地認定，是馮厚海虧待了。

    馮蕪鼻音忽然重了：“爺爺回去了嗎？”

    “嗯，”林素小聲，“說，他以後會定期過來，讓你爸...繃著點皮。”

    “......”

    聽到老人家回去了，馮蕪心神恍惚，直到一隻手被握住。

    馮蕪抬眼，恰好撞進傅司九深邃的眼中。

    男人朝笑，寵的不得了：“過段時間，我帶你去拜訪爺爺。”

    有些人的深沉，它像包羅萬象的大海，一個錯眼，就容易忽略掉。

    “還有、還有，”林素越發小心了，“昨天，許坤...備了厚禮，登門道歉，你爸把他打出去了，說以後跟許家再不來往。”

    馮蕪神疲累：“馮家跟許家的事，我不管。”

    林素頓了頓，遲疑道：“你爸爸說，知道冤枉你了，有時間，回家吃個飯。”

    馮蕪：“......”

    馮蕪：“？”

    真的，真的，被馮厚海這種話給逗笑了。

    合著要麽是的錯，要麽是許家的錯，就他馮厚海一個純潔無辜的人對吧。

    “拱火的不是他？”馮蕪忍不住質問，“打我的不是他？在我麵前耳提麵命的不是他？天天說我是罪人，我要為許家負責的人不是他？問都不問一聲，直接我嫁人的不是他？”

    林素麵紅耳赤，雙手扣在一起。

    傅司九皺眉，怕太激再傷，手在脊背了幾把：“是他，你別氣自己。”

    “......”話一出，馮蕪倏然被他弄笑了，沒好氣，“你閉啦。”

    他一講話就想笑。

    停了一秒，馮蕪緩了口氣：“阿姨，您幫我跟他說一聲，闌璽的房子算作他送我的陪嫁，以後，我就是馮氏占比百分之49的東，剩下的我不要，他自己分配，您也可以放心了。”

    “......”林素忽地睜眼，“我沒有...”

    “您有也沒關係，”馮蕪把話講開，“您就算沒有，難道也不想小力有嗎？”

    林素戛然靜音。

    這事馮蕪想得清楚，就算林素對懷著別的心思，不那麽純粹，還喜歡在馮厚海麵前示弱掉眼淚，慫恿幾句。

    但這些年，林素做了些實實在在為好的事，就算是虛偽，一個人能虛偽這麽久，也算真實了。

    馮蕪不打算將人上絕路。

    林素骨子裏是小人，依著丈夫、兒子生活，沒什麽主見，屬於菟花那種類型，跟馮厚海這種極要麵子的虛榮男，倒是極配。

    馮蕪拿到媽媽留給自己的東西，夠了。

    “哦，還有，”馮蕪燦然一笑，“他別對馮氏什麽手腳，我男朋友可厲害了，以後對我們好點，說不定，小力還需要他照應。”

    是警告，也是威脅，背靠大樹，總要狐假虎威一次。

    傅司九嚨裏滾出笑，不自在臉蛋親了口。

    然而馮蕪的話，卻給林素提了醒。

    小力今年才七歲，跟馮厚海又隻有這一個兒子，若能為他找一位厲害的姐夫當靠山，那自然，是極好的。

    就算馮厚海不喜傅家勢大，覺得被了一頭，至不能與傅家做對。

    林素後背猛地直，冷汗連連，昏庸之下，和馮厚海，差點給小力的未來，埋下了患。

    -

    送走林素後，馮蕪百無聊賴，穿著病號服在房間裏轉悠，指揮著某人幫收東西。

    傅司九認命地蹲在地上，一件一件給折整齊。

    秋日夕金燦燦的，馮蕪彎著眼，不知在跟誰說：“我可真是世界上最最幸福的生。”

    “......”傅司九掀了掀眼皮，“不誇也給你收。”

    馮蕪扭了點臉，下抵肩，看他：“不是誇你。”

    “......”

    “我看見茵茵來了，”馮蕪十分誠實，“帶了我最喜歡的水果。”

    就在樓下，快進電梯了。

    傅司九一張臉沒地放：“得，合著我自作多。”

    馮蕪笑出聲：“你這種心態，不行的呀。”

    傅司九沒好氣：“又怎麽？”

    “幫你朋友做點事，”馮蕪理直氣壯，“怎麽還想著讓誇你？”

    “......”

    馮蕪：“這不應該的嘛。”

    “......”

    馮蕪：“是誰說的，要給我當牛做馬，吃草，不想幹活吶你！”

    “......”傅司九氣樂了，格外下流道，“誰吃了，隻嗦了兩口...”

    馮蕪：“......”

    老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