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了半晌，馮蕪眼皮子撐不住，重的跟灌了鉛似的，被睡意直接拽進夢中。

    傅司九算算時間便知道該睡著了，這丫頭耗有點嚴重，若不把心思移開，一件屁大點的事都能在腦海中反複循環，思維反芻的後果，就是又開始失眠。

    夜悄寂，樓上樓下闃靜。

    不知睡了多久，馮蕪做了個夢。

    夢到了年時公園裏的傅司九。

    讓傅司九坐在椅子上，配合把人速寫完。

    可夢裏的人戴著黑帽子和口罩，酷是酷的要命，就是除了一雙眼睛，看不見其他五。

    馮蕪跟他商量：“哥哥，你把口罩取下好不好？”

    傅司九：“不好。”

    馮蕪認真道：“可是比賽是用五評分，哥哥隻了一雙眼睛，我隻能得十分。”

    傅司九頓了頓，冷然的目在臉上定了幾秒，像是在判斷話裏的真假。

    過了片刻，約是覺得一小屁孩，能說什麽假話，傅司九點點頭，慢條斯理把帽子取下，淩的烏發散在額前，被鍍了層金。

    馮蕪呼吸一停，目不轉睛盯著他。

    下一秒，傅司九摘掉口罩。

    他鼻骨高，斜斜了枚創口，野不言而喻地躍然眼中，那張漂亮的抿著，角破損一大塊，結了黑褐的疤。

    然而最嚴重的，是他的臉，腫脹饅頭，青一道紫一道，幾乎斷不清他原本的長相。

    馮蕪瞳孔了，張大。

    “怎麽，”傅司九著滿臉無所謂的傷，“怕了？”

    夢境放大了緒，馮蕪眼淚來得莫名其妙，不知道為什麽對著一個陌生哥哥會落淚，又急又猛，止不住的那種。

    坐在椅子上的傅司九怔了下，隨即扯出一個忍疼的笑：“是老子疼，你哭什麽。”

    馮蕪的肩膀哆嗦，哭得傷心：“太醜了。”

    “......”

    “你能不能好好照顧我男朋友的臉，”馮蕪泣，“我真跟你沒完我跟你說。”

    夢境荒誕不羈，馮蕪哭的真心實意，甚至把自己哭醒了。

    天還黑著，馮蕪鼻子了，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才淩晨四點。

    翻下床，頂著一路黑暗出了大門，乘電梯往上一樓，幽靈似的在走廊裏穿梭幾步，練地輸指紋，開門、關門，一係列作連貫的讓人心疼。

    借著牆壁燈帶的微，馮蕪索進次臥，準地找到床的位置，連被子底下的隆起都沒瞧一眼，自顧自地爬到床上，著有溫度的地方躺下。

    “......”傅司九從深睡中被吵醒，他眼睛闔著，鼻息帶出無奈又無力的笑，手順勢把撈進懷裏，臉埋到頸窩，倦濃的啞意，“你能行行好，想弄死我？”

    馮蕪不理他，子往下，把腦袋在他膛。

    傅司九角勾了勾，手掌下意識攏住腦袋，一下又一下的輕，低不可聞哄道：“別鬧，再睡會。”

    說著，他聲音漸輕，呼吸平穩綿長，明顯睡著了。

    聽著他的心跳，馮蕪那點被嚇醒的困意席卷而來，眼皮子重重閉上，跟著睡去。

    -

    第二天，手機鬧鍾響了兩聲，傅司九還沒來得及關，懷裏的孩子就哼嘰了聲，嫌吵。

    他大掌輕拍後背，另隻手快速把鬧鈴摁掉。

    從落地窗進來，被窗簾擋了一層，線和。

    傅司九垂眸，盯著迷蒙的睡看了會，低頭在上親了親，又把人到膛。

    平時這個點他早該起了。

    偏有在的時候，他總貪。

    再度醒來時，升到正中，是吃午飯的點。

    馮蕪覺有點熱，睜開惺忪睡眼，耳尖地聽到客廳有腳步聲走。

    那聲音時遠時近，似乎在客廳與廚房之間徘徊。

    馮蕪慢吞吞起，趿上拖鞋，耳朵湊到門邊聽了會。

    待腳步聲消失在廚房時，踮腳往外走。

    生怕被傅司九抓個現形，做賊到底心虛，馮蕪僵著後背，走得輕手輕腳。

    直到出了大門，馮蕪那口屏住的氣才倏然鬆了。

    小跑著回到自己家，快速洗漱換，剛用皮筋綁完頭發，手機就響了。

    看見來電人，馮蕪脖子了，心虛地接通。

    男人緒不明，態度不冷不熱，沒針對跑的行為有任何指示，平平無常的語氣：“上來吃午飯。”

    “......”

    怎麽下來的，馮蕪又怎麽上去了。

    餐廳飯菜已經擺好，傅司九端著最後一碗湯出來，眼皮子掀起一點，瞥：“把筷子拿了。”

    馮蕪心虛得很，什麽都不敢說，難得的乖，吧嗒吧嗒跑去拿筷子。

    傅司九裝了碗湯放旁邊冷著，人靠著椅背，目深奧難懂地看。

    “......”馮蕪覷他兩眼，自發自覺坐他側，小聲待，“我昨晚做了個夢。”

    傅司九洗耳恭聽：“嗯。”

    “就...夢到你，”馮蕪手指別扭地擰擰他服，“看見了你那年口罩下的臉——”

    抿抿角，壯著膽子說：“被醜醒了。”

    “......”

    馮蕪默了默，慫到沒骨氣：“那要不...你把我指紋刪了，這樣我就進不來了。”

    傅司九喜歡熬夜，而且睡不好脾氣會非常暴躁，馮蕪覺得他現在心應該不好，作為理虧的那一方，姿態得再低些。

    “你別生氣，”裝乖賣巧，“下次我悄悄的來，我睡地上，不上|床，不打擾你，行嗎？”

    “......”傅司九長眸鎖住，“沒不讓你來。”

    他臥室門敞著，壁燈也都開著，不就是為了方便做噩夢時找過來。

    “但有個事兒，”傅司九表嚴肅，指尖在桌麵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我得提醒你。”

    馮蕪立刻繃直坐姿。

    傅司九目略帶威，一字一頓道：“昨晚你踢了我兩腳。”

    “......”

    “還記得踢哪兒了嗎？”

    “......”馮蕪沒有印象，但見他神極為反常，別不是什麽很嚴重的地方吧，“哪、哪兒呀？”

    傅司九鼻息溢出冷笑：“雄壯。”

    “......”

    傅司九一瞬不眨地盯著，完全沒有恥的樣子，理直氣壯跟討公道：“禍不及家人，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