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警局時，除了鬧鍾男和他雇傭的壯碩混混，還有兩三個陌生男人。

    傅司九坐在椅子上，劍眉冷峻，表著不耐煩，像是懶得聽對方的廢話。

    “兄弟，”其中一個看起來是話事人，態度略微討好，“咱這不是大水衝了龍王廟，自家人打了自家人嘛，飛子不知道對方要找的人是你朋友，否則借他八百個膽，也不敢啊。”

    旁邊負責調解的警員提醒道：“不管是誰朋友，跟蹤都屬於違法行為！”

    “是是，您說得對，再也沒有下次！”

    馮蕪腳步匆匆地跑過去，被傅司九一把接到懷裏。

    “你有事沒，”馮蕪心焦著，上下檢查他，“傷了沒？”

    “沒，”傅司九錮住手，第一時間探頸後溫度，察覺是涼的時，把上外套了，將嚴嚴實實裹了進去，“說了讓你多穿兩件，你能記住一次？”

    馮蕪鼻尖紅著，不知是冷，還是悄悄哭過：“不是凍的，被你嚇的。”

    “......”傅司九周戾氣悄無聲息散了，耐心道，“都說了沒事，不相信我啊？”

    話一落，剛才的話事人立刻笑道：“對，對，弟妹放心，他真一點事都沒有，他那一招分筋錯骨手，飛子胳膊都斷了，嘿嘿。”

    “......”

    這種沒造嚴重後果的小糾紛，警員希他們私了。

    但傷的一方願意私了，另一方卻不同意。

    傅司九眸底銳利翻湧，諱莫如深地看著那個鬧鍾男。

    他眼神太強勢，浮著山雨來的威，鬧鍾男慫得很，想往後退。

    “兄弟，兄弟，你聽我一句，”話事人為鬧鍾男求，“咱別跟爛人糾纏，飛子也是最近缺錢，否則不能接這活，不過你放心，有我在，以後整個珠城沒人敢為難弟妹。”

    不管哪條道，都有一句老話，寧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

    鬧鍾男就是一個最標準的例子。

    跟他糾纏也不會有什麽結果，這種人當麵懼你、怕你，背後一口唾沫噴死你，你還找不到證據。

    總不能因為他的一口唾沫給他判個刑。

    馮蕪晃晃傅司九的手，語氣裏含了哀求：“我想回家。”

    不喜歡在這裏。

    不喜歡這裏的氛圍。

    傅司九斂了肅殺的視線，低眼：“還有沒有其他事吃過虧？”

    馮蕪跟鬧鍾男當了幾個月鄰居，除了因鬧鍾起過齟齬，其他倒沒什麽，沒有實際的吃過虧。

    怕他不信，馮蕪強調：“你可以問宋大哥。”

    宋二軍搬來後，鬧鍾男前所未有的老實。

    跟這種人待一起，多一秒都會髒了眼，傅司九攬住肩，對話事人說：“帶你手下去醫院，醫藥費我會報銷。”

    這話一出，便是同意私了了。

    話事人不由得鬆了口氣：“嗨，這算什麽事。”

    理完手續，一群人從警局出來，鬧鍾男早已抱頭鼠竄，狼狽跑走。

    夜寂寥，天邊一抹魚肚白，氣溫又降了幾度。

    話事人開了輛二手的凱迪拉克，鑰匙扔到邊小弟手裏，吩咐道：“把我車裏沒拆封的公仔拿來，要那個的。”

    他為人事都極為明，知道傅司九這邊不缺貴重東西，公仔容易討生歡心，又不至於太隆重、太刻意。

    “弟妹，”話事人和和氣氣的，“公仔拿去玩，給那個XX尼供的貨，新款頭一茬。”

    馮蕪沒收，像個小孩似的，遇到這種事第一反應是征詢家長同意。

    捕捉到詢問的眼神，傅司九勾，心裏熨的要命：“玩吧。”

    他發話，馮蕪也沒矯，道了謝後把公仔抱進懷裏。

    “我跟你說哦弟妹，”話事人很健談，“飛子給我打電話，說撞到鐵板了，那鬧鍾男要報複的對象居然是傅朋友，這可給我嚇壞了，他哪怕惹傅也比惹您好啊，當年傅為了您把那誰打的半死不活...”

    他語速很快，嘮起來什麽話都說，傅司九皺眉，微慍：“龐昆！”

    說話人龐昆。

    見他臉不虞，龐昆頓了頓，極為機敏的把話題一轉：“幸好弟妹大度，否則飛子萬死難辭其咎。”

    馮蕪沒吭聲。

    瞳孔水涔涔的，懷裏的公仔映得臉龐蒼白，上男人寬大的外套垂到大，天生一臉純良無害，讓人忍不住把心掏給。

    “龐先生，”馮蕪腦袋仰著，眼睛直勾勾的，聲音很輕，“他把誰打到半死不活了？”

    傅司九抿抿線：“他記錯了，咱們回家吧...”

    不等他講完，馮蕪清澈的眼睛看向他，依然是萌萌的樣子：“你閉。”

    沒發火，也沒有激，緒平的一點起伏都沒有。

    可傅司九瞬間蔫了。

    龐昆覺不大妙，他別不會把什麽不該說的，給說出來了吧。

    聽眼前這姑娘的意思，明顯不知道當年那事。

    可思來想去，這也不是壞事，既已餡，遮遮掩掩倒讓人懷疑。

    龐昆斟酌著，老實道：“好像...那什麽...鍾廣濤？”

    這個名字一出，馮蕪瞳孔漾出波瀾。

    鍾廣濤？

    那個刻意讓妹妹鍾曼來接近自己，然後把騙到學校小巷子，說要跟往的鍾廣濤？

    當時以為自己兇多吉，馮蕪用電話手表給許星池撥了求救電話，結果許星池沒來，教導主任來了的鍾廣濤？

    這些小混混都是警局常客，進拘留所比回家都要多，鍾廣濤當時好像被關了一段時間。

    後來，馮蕪曾在校門口見過他，但教導主任親自在校門口巡邏，鍾廣濤一幹人不敢胡來，而馮蕪還沒想出對策時，這些人又不見了。

    連同鍾曼一起，再未出現過。

    記得那時，馮蕪高二。

    傅司九大一。

    彼時珠城的貴族圈裏在傳著一個消息，說是傅家小爺跟別人打架，約莫把人打死了，是傅良翰親自帶律師過來理的這事。

    這傳聞，馮蕪自然也聽見了。

    徐茵跟說：“這次懸了，連傅良翰都出了，大概真打死人了。”

    們像局外人討論八卦一樣，想知道權勢挑釁法律時，哪一方會贏。

    徐茵相親那天，跟傅司九開玩笑說：“小九爺名聲在外，以前也是警局的常客吧？”

    便是由此事而來。

    可那天的馮蕪並不清楚，原來才是事件主角。

    跟張瑤一塊進警局那次，馮蕪曾夢到過鍾廣濤的妹妹鍾曼對破口大罵，說這輩子都不會有人為拚命。

    鍾曼說錯了。

    有人本可以置事外，卻拚盡一矜傲，主踏進那汪泥潭。

    他在暗，拿命護。